“如何?”陈嫣刚刚那一手当然是有刻意炫技的成分的,弄得如此有排面,肯定是有让人捧场的意思。
刘舜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两个心腹夹了夹马腹,替陈嫣拣起了那只大雁...他们总算松了一口气...就说嘛,怎么可能突然攻击自家大王呢,那也太奇怪了。同时,看向陈嫣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敬佩。
有一说一,抛开陈嫣刚刚那一举动中的危险性不谈,单单说陈嫣的射艺,那确实是出类拔萃。陈嫣唯一吃亏就吃亏在没有力气,拉不开强弓,如果真的拉的开强弓,很容易就能成为‘神射手’。
这两名观众的崇拜之色显然让陈嫣感觉良好,唯一不那么完美的是刘舜这个正主反而不怎么关心她的强大射艺。反而沉默半晌,忽然道:“你的剑杀过人?”
刚刚陈嫣说实战过的剑是最锋利的剑,他没有多想。此言很有道理,可对于刘舜来说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对话而已,他没有立刻联想到陈嫣和人实战过——也或许是来不及联想了,因为那之后陈嫣就用小弩瞄准了他。
而现在,他看到了陈嫣是怎样抬手之间不需要瞄准就射中了飞雁,也意识到了刚刚陈嫣瞄准自己的时候并没有一般人瞄准人时的慌张——他们这种人,学习拉弓射箭很少是因为需要自己上战场用弓箭的,大多就是用来打猎,或者干脆就是互相炫耀。刘舜早就发现了,这种人在弓箭对着人的时候要么嘻嘻哈哈不以为意,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要么就是慌慌张张、不知所措,生怕自己真的不小心伤到了人。
陈嫣不是这样的,她清楚地将自己放在了捕猎者的位置上,她既不是不了解自己在做什么,所以胆大包天,也不是对此恐惧又彷徨。
这种只能说明她亲自参与过实战,她的刀剑或者□□曾经对着活生生的人!在经历过最开始的不适应、痛苦、害怕之后,她走了除了,在这上面完全成熟了...这种人在军队中很常见,刘舜见过不少。
但如果说是在普通的贵族子弟中间,他是从没见过的...更别说那些贵女了。
所以...陈嫣到底是何等情形下才需要自己使用刀剑、□□对人?想到这一点,他屏住了呼吸,愤怒甚至短暂地烧到了他的脑子——愤怒的对象有很多人,陈嫣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以及陈嫣自己,都算!
她身边的人竟然让她陷入如此险境!?以及,她是傻的吗?为什么要去涉险?若是外面如此危险,当初她还不如进宫,做了刘彻的妃嫔,那还少些折腾!
“我的剑确实杀过人。”陈嫣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没有什么炫耀、装逼的意思了,只是冷冷静静、轻描淡写...毕竟这件事本身也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
或者说,在度过最开始的迷惘期之后,她对这件事本身有了新的认知。那既不值得夸耀,也没必要因此将自己逼到角落...那件事的本质只是有人要杀她,所以她拿起了自己的剑保护了自己,仅此而已,不需要过度解读。
“那你倒是挺出息的!”刘舜冷笑,愤怒之中的人说话是不会过脑子的,只听他道:“当初父皇让你随武士一起学剑术,后来更与陛下一起同学。如今看来,你倒是比陛下更能干了,陛下的天子剑尚且是装饰呢!”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早知你有今日,当初你还不如入宫去,好歹不会将自己弄到那般险境!你以为这般行事很有意思,弄险到最后,没有不把自己折进去的!”
刘彻的天子剑可以说是天下人都追求的宝剑了,但说实在的,刘彻也确实没有用过...真要是用过了,甚至用来杀人了,那才是真正的可怕吧!不是大臣进谏劝言,就是集体请罪。因为那要么意味着刘彻十分残暴,杀个人还自己动手。要么意味着臣下十分无用,竟然真的让君王自己动手了...
陈嫣有点儿困惑于刘舜的剧烈反应,好叭,她的行为确实有些弄险了,亲朋好友们会担心也是正常的。但是、但是刘舜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两人现在算是朋友了没错,可是绝没有到对对方的危险感同身受,进一步要因此攻击对方,甚至打算对对方的生活指手画脚的地步啊!
虽然心里是困惑的,但陈嫣没有直说...人家本就是关心她,这种话直说出来是不怕被打死吗?她的情商没有低到那个程度啊!
陈嫣只能解释:“也不是故意的...我这人最惜命不过了,如非必要,怎会让自己身陷险境?只是当初为了躲彻表兄我不是离开了长安么?那一路走的是入蜀的路子,然后转道东南...后来担心彻表兄还在找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离开了大汉。”
“海上行船,一路往南而去,过南越,又经南洋诸国,最后在天竺国羁旅了一段时日。那时身边虽少不了保护的人,可身在异国他乡,总有顾不上的,剑和□□就是那时学会了绝不离身。”
陈嫣说这些话的时候摸了摸手上的小弩,脸上的神色中有一些沉静。在这样的沉静下,刘舜的愤怒倒像是小孩子的不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