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静悄悄的,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这...”夏侯老先生有些迟疑,但又不得不说,只能走出内室之后轻声与桑弘羊和宋飞熊道:“按理来说, 翁主身体较一般贵女康健了许多,一次风寒不至于如此。然...翁主拖了这许久都不好...这都开春了,却有加重的迹象, 实在是...”
说到这里, 夏侯老先生也是愁眉苦脸,苦着一张脸道:“老朽实在是不堪用...已经无法可想了...回头修书一封与我一师兄, 我等都是淳于先生门下, 只是我这师兄医术高出我太多了!若是有他来,手段要多得多...只是...”
说到这里,夏侯老先生一只手揪着自己的胡子,平常他是很爱惜自己的胡子的,常常注意保养。如今这个样子,显然是发愁到了极点。
“只是我这师兄不好请!”
夏侯老先生口中的淳于先生,其实就是鼎鼎有名的淳于意!此人正是缇萦救父故事中‘缇萦’的父亲,是当时极有名气的神医!说实话,如果不是如此有名的神医, 就算缇萦救父再感天动地,这件事也不会在当时那样轰动,最终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桑弘羊原本的目光全在内室之中...即使站在他的位置根本看不见陈嫣,看见的只是一扇屏风而已。听到夏侯老先生的话他才回过头来,眉头皱了皱:“...不知是如何难请?”
夏侯老先生轻声道:“我这师兄和别人不同, 他出身大族,少时就不缺钱财,学医只因喜好。他因天资奇高,被老师收入门中...他后来独立门户出来行医,也不为钱财名利之类,而是发下志向要救死扶伤。”
“这位先生倒是志向高洁...”桑弘羊干巴巴道。
夏侯老先生也不以为忤,他知道现在的桑弘羊别的什么事情都不上心,能在这里听自己说话,只是因为他是医治陈嫣的大夫,不得不听罢了。他这辈子行医多年,各种病人家属都见过,这种实在不罕见。
面对这种,总是多几分耐心的。
“如今我这师兄尚在吴越之地行医...那边多瘴气,常有疫病,师兄已在吴越呆了足有三四年了!按照我师兄的脾气,若无法彻底拔出疫病,恐怕人不会离开。”夏侯老先生确实了解自己的师兄,知道那是一个怎样性子倔强的人。
桑弘羊有些心神不宁,听到夏侯老先生的话也灭有表现出凝重之类的情绪,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无事...到时在下遣人将夏候先生的书信一道送过去,至于夏候先生之师兄来不来...”
“他会来的...”说到这里,桑弘羊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夏候先生师兄既然有这样的大志向,恐怕花费不少。”
这是必然的,一听就知道夏侯老先生他师兄做的是那种义诊,给穷人看病收不到钱的!别说诊金,就是药钱都得自己倒贴!不然的话,哪个穷苦人会随便看病?哪怕是在现代,人也病不起,普通人家要是出一个病人,就能把整个家庭拖垮。而放在古代,这件事上只会更加残酷!
虽然偶尔也能看一个有钱人,赚点儿外快,但相比起花掉的,肯定是入不敷出的。
现在还整个人窝在吴越之地的深山中三四年,恐怕外快都没有了...这位做义诊的先生家里或许有钱,但听夏侯老先生的语气,也就是一般的有钱。而且考虑到夏侯老先生的年纪,他的师兄也不会年轻,那么他家中恐怕早就是兄弟当家,甚至侄子当家了!
这种情况下要获得家里多少支持,那也是痴人说梦。
治病救人,特别是救的人多的时候,是真的很花钱的。就药材这一项,普通的自然可以自己去采,但那些稀有难得价值高的,自己采就很难了——这种药材也不是路边的普通药材,山里走一趟就能得许多,真要是都自己去寻,时间都要用来采药了!还谈什么治病救人呢?
所以只能购买!
对于一个日日都在行医的人来说,各种药材的消耗量都会高于一般的大夫,全靠自己负担,恐怕非常辛苦!
说不定已经尽量减少自己救的人,或者退而求其次,用一些效果没那么好,但是便宜易得的药材了。
按照夏侯老先生的说法,他师兄这样的人不为钱财名利所动,非常难请。但在桑弘羊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钱不管用,只是钱花的不够多罢了!而夏侯老先生的这位师兄,还属于那种比较好请的呢!
因为他有明显的弱点。
“只要夏侯先生师兄能来,治好了阿嫣,无论想做什么,都不用担心钱财之事了。他如今在吴越之地治疫病,只凭一己之力,恐怕一辈子都不见得做得完。但有钱财支持,事情总会简单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