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守不知道这个极端状态一旦被打破,他又会有怎样的疯狂——他现在已经够疯的了。在颜守看来‘疯’不只是大众眼中的那种,应该是人的一种超常状态。从这个角度来说,颜异确实疯的可怕。
他只能解释为梁师道的存在让颜异保持了基本的理智...梁师道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从未想过自己随口吐露的这个消息对于面前这个人意味着什么。
“不夜翁主手段惊人呢...她这回回长安与往常不同,往常并没有什么事,只能算是‘回乡探亲’。”说到这里,梁师道自己都被自己的形容给逗乐了:“这回‘不夜翁主’回长安,却是做了天子的帮手!”
齐地的人对陈嫣的印象大都不错(那些被她击败的竞争对手是例外),一方面大家的生计都直接或间接和陈嫣相关,端着人家的饭碗,总不好手上夹肉,嘴上骂娘吧?另一方面,陈嫣也算是齐地成长起来的了,齐地是她的基本盘。对于陈嫣,大家总有一种老家人看优秀子弟的心态。
陈嫣在齐地也是很下功夫了,齐地是她的基本盘,她自然舍得花钱。这些年来齐地有什么天灾人祸的,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只要不触碰到官府的忌讳,她从不落于人后。
至于回馈乡里,修桥铺路办学,办育婴堂收养弃婴,办养老院奉养老人...实打实的慈善做起来,就算陈嫣没有以此邀名的意思,也多的是人做自来水,帮她写软文吹嘘这些。
梁师道本人处在这个环境中,并没有成为群众中的例外。简单来说,他对陈嫣也挺有好感的。所以对于这件事他能用一种很戏谑的语气说...这倒是和长安某些人的气急败坏、阴阳怪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多少事儿,朝廷那么多人、下了那么大力气都办不成的,最后还是不夜翁主一去就办成了。如果不夜翁主是一男子,恐怕早就成为朝廷重臣了。”梁师道比划着道:“如今办事,不夜翁主都是隐于众人身后的,也是怕那些人难堪...”
“哈!”梁师道笑了一声才道:“只是这种事儿么,不过就是掩耳盗铃而已,该知道的谁不知道呢?不过说实在的,不夜翁主是真的可惜了,若她是男子,封侯拜相不过是举手之事。”
颜异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赞同,关于这一点,他比别人知道的更多。
说起这个话题,颜异的谈性比之前还高一些,梁师道是很能感受到这一点的。这有点儿不像他了,不过梁师道也没多想,只当是颜异人在东莞,难以接触外面的事,此时只是想多听这些外面新闻而已。
于是他把陈嫣这些日子在长安做的大事都一一说了,说到‘彩票’的时候他也盛赞是神来之笔——而颜异想到的却是多年之前陈嫣就和他说起过彩票,她想过做这个行业,最终却是放弃了。
“赚钱倒是容易,但实在没必要,我又不是差这个钱。不过未来我可能会献给朝廷...陛下是个花钱厉害的,外祖父与大舅攒下的家业看起来多,真的消耗起来却是快的。朝廷缺钱了总是要收税,相比起给底层小民更多负担,还不如卖彩票呢。”这是陈嫣当时说的。
真正的底层小民是不会花钱买彩票的,就算买也不可能日日买,只是偶尔试试运气而已。彩票这个东西,针对的是市民阶层,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个时候的市民阶层也不见得比赤贫好多少,但站在这个时代来说,让他们为彩票花钱,总比从真正的底层小民那里收更多杂税要好。
现在想来,陈嫣是很早以前就想到了这些的。
这一场对谈结束,安排梁师道休息的时候,颜异依旧保持着平静。他刚刚的表现不能说没有触动,只能说平静,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到颜守终于忍不住问他:“昭明,你难道不问什么吗?”
问为什么他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长安来的各路信件都没有提到?问颜守这些人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不告诉他?
颜异终于看向了他,眼神中的话颜守读懂了...
已经不需要问了,我的人生就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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