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行吗?”潘大这次也有了自己的观点。
“和他们相向而行,是不是太危险了?”幺妹也附和道。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假如我们仍旧按照既定的路线走下去,总有被他们追上的时候,而且李大昌既有心害我,凉州也未必像他说的那样太平。”潘岳边说边用目光紧紧地盯着母亲,他相信,以母亲的心智一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而自己的方法就是眼下最正确甚至是唯一的选择。母亲考虑了片晌,不无疑虑地问道:“他们会不会猜出我们的意图?”
“追兵应该都是胡李两家家丁,这种事情胡文治和李大昌不会亲自出面,其余的人,没有这种智慧”。
潘徐氏这才下定决心,带领一家人避开伍六的视线重又朝来路进发,他们必须在两个时辰之内赶到巫逄镇躲起来,那样不止能完美避开追兵,还能舒舒服服地休息一阵,但饶是前景如此美妙,一家人还是行走的提心吊胆。一个时辰之后,最难走的一段山路已经被抛在身后,而逐渐偏西的日头也不再那么炙烤,出发以来一直围绕在周围的被监视感也消失了,潘岳终于有了一种全身放松的感觉,再有一个时辰,他们就可以躺在舒服的客栈房间里,任由胡衙内的人毫无目标的追下去。然而,放松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一直在前面带路他的偶然回头一瞥,发现幺妹一脸蜡黄,豆大的汗珠正顺着脸颊不断地下落,眉头紧皱,牙关紧咬,显然已经是痛苦到了极点,仍兀自强忍着不出声音。
潘岳连忙过去扶了她一把,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幺妹?”却见幺妹蜡黄的脸上忽现一阵绯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原来,连日来的惊吓加上一路的奔波劳顿,竟使得幺妹月事提前,腹痛难忍,为了家人的安危,她强忍着没有说出来,潘岳发现时已经快要体力不支。
潘岳虽然年轻,未经人事,但毕竟读了多年书,身边经常有女同学以此为借口请假不上体育课,发现幺妹这种状态后,一时急的手足无措,潘徐氏也发现了幺妹的异样,叹了口气,只得暂时停下来休息。幺妹心里知道眼下情况危急,多耽误一会就会增加一分危险,简单休息之后就强撑着要继续出发,谁知起身过猛,一下子头晕目眩、双眼发黑,差点栽倒在地,潘岳手疾眼快,连忙扶住,一家人本就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如今又陷入了疲病交加、寸步难行的状态,潘徐氏只觉欲哭无泪。潘岳知道,现在还不能灰心,更不能放弃,四周人烟稀少,虽然也可以远离官道躲起来,等追他们的人过去了再继续前行,但一是不知道伍六究竟在什么位置做的标记,二也没有办法准确的观察和掌握对方的行踪,还会空耗许多体力,走太多的冤枉路。他强打精神说道:“幺妹说得对,我们必须出发了,我和大哥轮流背着幺妹,一定要赶在胡文治的人前面到达巫逄镇!”
母亲怜惜地看着潘岳,这一路走来,自己以前最看不上的儿子竟然成了自己最大的信念支撑,而直到现在,眼看一家人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山穷水尽的地步,他还仍旧信心满满、精神焕发,有子如此,当是对得起老潘家了,就算现在自己即刻死去,只要能让儿女们逃脱敌人的魔爪,那也是心甘情愿。心里想着,发现潘岳已经背起了妹妹,大步向前走开。但毕竟身上多了一个人,一家人的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根据潘岳的推算,自他们从密林出发开始算起,对方差不多需要三个时辰能够到达巫逄镇,而正常情况下他们仅需两个时辰就够了,可以现在的情况看,他们也需要差不多三个时辰才能到达,这就很有可能与追他们的人迎头赶上,胡衙内派来的人多数都会认识潘氏夫妇以及潘岳和幺妹,对面走来,他们几乎没有避开的可能。潘岳心头着急,步伐也加快了许多,走出没多远就累的气喘吁吁,如此与大哥相互交换了几番,终于进入了巫逄镇。根据潘岳的推算,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半时辰,形势已经十分危急,假如胡衙内的人行动比他预想的迅速,那么可能他们也已经到了镇子。思前想后,潘岳决定自己一家人分开行动,尽量减少作为一家人逃难的特征,这样即使与追兵迎头赶上,在急于赶路的对方面前,也有可能偷鸡成功。他向母亲表明了自己的想法,母亲很不愿意一家人分开,但她知道,为今之计只有采用儿子的方式才能够增加躲避成功的几率。根据潘岳的意见,他和父亲以及幺妹一组,母亲和大哥,走在后面,两支队伍尽量保持目力可极的距离。
潘岳背着幺妹,同父亲走在前面,向来时发现的客栈走去,一路上很顺利,却在即将进入客栈大门时,发现了对面疾驰而来的十几匹快马,潘岳心里一惊,推测这就是追赶他们的人,招呼父亲快点进入,马跑得很快,转眼就要擦身而过,无巧不巧,就在此时,扑通一声,从二楼掉下一个人来落在路中间石板地上,一动不动。那为首的人勒住马,回头看了一眼地上,潘岳隐约识得那人就是胡文治家丁,自己在他家见过,心头一慌,连忙低下头,差点将幺妹掉下去。还好那人并没有多管闲事,迅速招呼其他人打马离开。
潘岳长舒了一口气,在众人均围向地上那人时,迅速走进客栈,然而店小二顾不得招呼他们,也跑了出去。潘岳放下妹妹,叮嘱二人好好休息,不要外出,迅速回头去找母亲和大哥。追赶他们的人早已远去,从这点来看,他的计策是成功的,胡衙内的人并没有发现他们,但走出店外朝回找,母亲和大哥却不知所踪,二人应该是一直紧跟着自己的,许是也意识到骑马的人便是追赶自己的人,所以躲了起来,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为何仍然不见踪迹?急得潘岳满头大汗,开始后悔当初分开的决定。眼看客栈门前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潘岳只得重回客栈与父亲汇合,冀望母亲和大哥自己找进来,毕竟这个镇子官道边上仅此一家客栈。
父亲和幺妹看着潘岳一个人回来,十分焦急,潘岳只得安慰他们道:“现在外面太乱,他们估计是躲起来了,这里出了命案,我们换个地方,先到前面面馆吃点东西,晚了可能就走不了了。”
潘老憨无助地点了点头,搀着幺妹随儿子走出了客栈,没走几步,就见有官差嚷嚷着让人群让开,而另一面则由一群人扭着一男一女两人从客栈背后绕了出来,嘴里高喊着:“抓到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