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思考者。
一个在时间之初伫立的思考者。从“过去”的原点,通往“现在”的变化点,亿万斯年的变化,也许从根本上讲,只是一瞬。因为,过去的不再被感受,唯有时间将其记录。当感受只能停留在当下,那任何庞大的尺度,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瞬。
就像每个学生都在历史书上学习过去的历史。但不论课本说历史有几千年,几万年,你都无法去感受,所得来的,全部都是文字之间的想象,真切的感受,除了记忆里也许存留的,便再无他物。唯物史观主张历史的主体是人,历史本身是人的活动总和,这是以人的角度,对历史的认识。如果将历史的认识观放大到整个客观的世界,人的角度就会失真。
在卡亚星的时候,黎木就犯了这个错误。他习惯性地将历史看作是人类的发展史,所以,在历史的尺度上穿梭上,总力图寻求确切的历史坐标。不过,卡亚星本身比较弱小,而他也只需要卡亚星上人类的幸福感,所以就并未有多少影响。
但裂隙地不同。裂隙地的历史,不仅仅是裂隙地生命的历史,还包含了与之相连的数不清的裂隙之后的另外一个无限宇宙的历史。从人,从生命的角度出发,都无法一窥裂隙地的全貌。
他花了更多时间,以客观的世界角度,进入裂隙地的历史尺度。真正进入了历史的尺度间后,他意识到,所谓的客观的世界角度,本质上就是在扮演基本法则。
他不利用基本法则,而是成为基本法则本身。唯有这样,才能真正感受到那些早已过去的历史。
这是一种全新的、前所未有的体验。
他彻底从裂隙地消失了。世界上没有他的任何主观留存,只剩下客观的描述。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可以尽情地想象,什么是基本法则,什么是无限意志,为何无限意志注定要与支配者对抗……尽情地想象。他几乎沉沦于其中,渐渐地不可自拔,就像那些吸食药物,舍弃了真实的自己,沉沦于感官刺激拼凑起来的精神幻想当中。
他变得愈发不真实,也许下一刻就要变成一道真正的基本法则,彻底泯灭一切主观意识,以绝对客观的姿态,永存于漫漫无际的无限宇宙当中。
直到,一道温柔的抚摸,如同浸入干旱大地的甘霖。
黎木那即将枯萎的主观意识勐地焕发生机,竟在这沉默的历史中,熠熠生辉起来。他从基本法则的角度退出来,以独立视角站在历史尺度之外,随后向后看去。海蓝色的光辉映在虚无之中。
“娜塔莎,你怎么来了?”
娜塔莎眨了眨眼,
“我不能来吗?”
“当然不是。只是,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应该没有留下痕迹才对。”
“我知道,你是刻意抹去进入历史尺度的痕迹的。不过,你肯定不知道,你这样做,把卡佩妮吓成什么样了。”
“佩妮?跟她有什么关系?”
娜塔莎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黎木旋即凝眉,
“她又能感受死亡了?”
“我觉得应该是预知。一开始,她可以感受一个人要去的地方,但那其实也是一种预知。现在对死亡的感受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