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几位客人衣着不凡,像是出身大户之家?”罗六眼里闪过精光,装作闲聊的样子,打探赵福生的来路:
“不知几位是城中哪家的,我早年跟着我的师父也在城中走动过,说不定与贵客家中的人还认得哩。”
“师父?”赵福生不答反问:
“莫非你还另学了手艺?”
三百六十行,行行都需要有人带路。
各行各业师父带学徒的并不罕见,但赵福生看这罗六并不像是单纯走山货的。
他头缠汗巾,又簪了扎眼的花,配上他这侏儒般的身材,倒更像是有意招人关注。
“这位女客人眼可真利。”
罗六一听这话,单手托碗,一手用力重重拍了下大腿:
“不瞒客人说,我早年也不是卖货,而是被人卖进了戏班,帮着跑跑腿的——”
“这可真是巧了……”赵福生话说了一半,张传世已经舀好了一碗粥,率先递到了她手上:
“大人,吃饭。”
她顺手接过,轻轻吹了一口,接着抿了小口进嘴中。
罗六看似与她闲聊,但直到看她喝粥后,这才心下松了一大口气,也跟着喝了一大口粥。
‘嘶——’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张嘴大口呵气:
“烫、烫、烫。”
有人先喝粥后,那孙三娘也忍不住了,手托着碗不住的摇,也跟着边吹气边喝。
“真香、真香。”
虽说才熬好的粥烫,但罗六夫妇在山里走动卖货,生活贫苦,吃的是干硬粗粮饼,平时一年到头连肉味儿都闻不得。
此时喝了咸肉粥,说不出的满足。
赵福生垂下眼皮,挡住眼里的神色,笑着道:“孟婆的手艺确实一绝,她原先在城南夫子庙外摆摊卖汤的,你尝尝她熬的那汤,最是滋补——”
一碗粥水打破了罗六、孙三娘的防备。
“城南夫子庙?我也去过、去过——”罗六一听‘城南夫子庙’,顿时眼睛一亮,盯着孟婆看:“好像这位老人家是有些眼熟。”
他防备心又减了许多,再看蒯满周端的那碗漆黑诡异的汤汁时,也不像先前一样警惕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夫妻二人接了赵福生的粥,此时又听她极力推荐这汤,便都一一接过。
“你们喝、喝。”张传世一见此景,顿时来劲儿了:
“这汤药我路上也喝了,你们看我脸色,喝完真是浑身使不完的劲儿。”
“啊,是是是!”罗六点头。
张传世唯恐天下不乱,深怕这两夫妻不肯喝孟婆汤,这汤他都吃足了苦头,没道理不让其他人也尝尝这份苦。
他不怀好意的起身,站到了罗六、孙三娘身边,伸出两手托住了二人的碗底,推送着汤碗递到他们嘴边:
“你们尝尝——”
“是是是,”罗六伸手想将这碗汤药推开,但张传世却已经将碗推到二人嘴侧。
他本来只想客套一下以汤药沾唇,但那药到嘴边,托着碗的张传世已经将碗斜起来了。
‘咕嘟、咕嘟。’
可怕的孟婆汤被灌入夫妻二人口中,两人吞咽入喉。
张传世站在二人中间,居高临下看着倒空的药碗,脸上露出得色。
他正等着这两人喊‘苦’,却不料汤药一入这两夫妻腹中,便见二人如同喝完了半碗烧红的烙铁汁似的,身上突然涌逸出大量血光。
随着血光涌现,先前还吞咽着汤水的罗六的身体竟像是火焰炙烤下的蜡烛,开始飞快的融化。
“好——好汤——好——”
罗六还在笑着赞美,但他很快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脸颊开始泛出油光,随后面皮以极快的速度融解、液化,化为可怖的血红、浓稠的液体往下滑落。
他的眼皮拉长,并往下掉,将一半下眼睑覆盖住。同时鼻子、嘴唇也跟着往下滑落,五官顷刻移位,配上他诡异的笑容,显得格外惊悚。
一旁孙三娘的情况也差不多。
她的脸庞像是稀烂的泥水,再维持不住先前的模样,顷刻之间她的脑袋缩水了一大圈,脖子也跟着变细,最终承受不住,‘啪嗒’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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