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时候不早了,王家人留了几人,又命人去传午饭,孙氏自是推脱不得的,见着水烟也是有意留下陪饭的,便叫跟来的丫头先回沈家通报了,也等着用了饭再走。
饭后歇了会子消食,水烟又跑了各院儿里与嫂嫂们辞别,自是再不好留了。
王卫氏便携着王玦,送了几人至大门口,便又是说了几句,无非是些子叫烟姐儿安稳的与家里人相处,孝顺父母的话儿。
水烟都只是淡淡回以笑脸,耳朵听着倒早生茧子了。
眼下这才放了人,王卫氏只瞧水烟被扶着上了马车,待她稳稳的坐好,掀帘望自己时,便又与她挥了挥帕子,柔柔的笑了,只目送着马车离开。
见着那车驶入茫茫的人群,渐渐地,消失在了她的眼帘中,这才轻叹了一声儿,同着零零散散站了一台阶儿的人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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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车外头传来滴滴答答声儿,水烟掀帘看了,才晓得是落雨了。
细细去瞧,见那雨细细地,柔柔地,晶莹如上百万的银针掉落,打在不远处冰冷死寂的荷花池中,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年轮似的浮入水烟的心头。
如今只希望时间眷顾她些,留得这片刻的偷闲,叫她不必为着复仇琐事伤神劳心。
想着这一去,沈家尔虞我诈,必定是要步步为营的,既是心中再不愿,也该是要面对的。
只为着给上辈子的枉死讨个说法。
水烟眼底透着些许水光,眼睫微颤,只放下厚重的车帘,不去想了。
再抬眼时,却瞧着孙氏正打量着她。
“前阵儿,老祖宗吵着闹着要去青州接你呢,如今晓得你回去定是开心的不得了了。”
水烟闻言,唇角上翘,露出个娇俏的笑,心里却是一阵儿难受,只摆弄了袖口,道:“老小老小,祖母真是越老越小了,如今烟儿回去,该是在她跟前儿陪着的。”
孙氏听了,也只轻轻点头,不语了。
半盏茶的功夫,马车渐渐驶慢了些,拐入了南边的巷子,靠侧慢慢停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