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院儿里灯火通明,这一日多有劳累,姑娘们且都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打沈老夫人院里出来,沈水烟不急着回院儿,此刻打着灯,才走到廊上,便看见夜色暗涌,黑云染透了大半个夜空,泼墨一般的沉了下来,不远处裂开了一道白光,紧赶着便是一声惊响,豆大的雨顷刻间撒落了一地。
也是没想到雨势来得这样急,俄顷,便听院里传来踩水声,做事的丫头们三三两两地寻了地方避雨。
沈水烟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耳边传来玉簟关切的声音:“姑娘,这雨来得急,仔细落在身上着凉,咱们还是早些回去罢,等会儿子地上积了洼,倒难走了。”
沈水烟回头望了玉簟一眼儿,轻轻摆了摆手,这时倒是有几滴雨落在手背上,漫开了丝丝凉意。
又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渐小了下来,此时门上多了些动静,沈沐言正外头回来,往堂子这处走,面前的伞挡住了视线,他显然是不曾看见沈水烟站在廊子上,上来的时候有些惊愕。
沈水烟却是看着他故作惊喜道:“父亲,您回来啦。”只见她莞尔一笑,屈膝施了一礼,
“天这样晚,你不回屋,站在这里做甚?”沈沐言不自然地动了动唇,雨水浸湿了他半边的衣襟,他皱眉抖了抖衣袖,不曾看沈水烟。
沈水烟捏了捏帕子,面上依旧挂着笑,装作讷讷道:“就是因着天色晚了,晚饭的时候便见着要落雨,又听阿姬自艾,说是早晨忘了给父亲备伞,女儿便是担心您,特在此处候着。”
沈沐言打量了沈水烟一番,见她身上只披了件薄斗篷,廊下又正是风口,身上的衣裳被吹得猎猎作响。
须臾,沈沐言收回了视线,嘴上勾起一抹笑:“你倒是有心了。”可这笑意却是未达眼底的,随后,只见他转身跨进了堂子,又丢下一句:“不过你母亲后来又是派人套了车去接的,一点子路程,倒是无妨。”
听着这声儿“母亲”,沈水烟心中只觉得嘲讽,可明面儿上还是乖巧地额首,与玉簟相视一眼,动了动身,压着步子跟在了沈沐言身后。
这会儿子沈沐言也是听见了动静,脚步微顿,侧过半边脸来看她,却听沈水烟先笑着开了口:“父亲用过饭没有?”
沈沐言眉头微皱,此时已是不耐烦了,刚动了动唇,却见着沈水烟眉眼弯弯的,一双靥儿似是能漾出水来,这终是不忍心,只好淡淡应了一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