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操场上的孩子不是每个都干净利索,但肯定和路边儿玩泥巴的孩子不一样。
这个“不一样”一定存在于他们的内心。
王向平十岁就下地干体力活的时候,没羡慕过别的孩子可以上学吗?
冬妮儿上下工的时候路过学校,没羡慕过吴老师和赵棉吗?
赵柯不相信他们毫无感觉。
果然,冬妮儿看着操场上的学生,满脸向往地说:“四哥,你看那几个小子,又白净又好看,念过书的孩子看起来真不一样,我们以后有了儿子,也送他们来学校吧。”
王向平同样期望,笑着答应,“你放心,我以后努力挣工分。”
冬妮儿一脸幸福,“我跟你一起努力。”
赵柯笑容淡下来,目光还停留在小百灵身上。
反正目的达到了,是吧……
赵柯冷淡地说:“ 该下决定的时候就果断点儿,磨磨唧唧的,你们的儿子将来大概只能和泥巴。”
她说完,就往回走。
返回大院儿的路上,赵柯在前头,冬妮儿和王向平走在后面。
冬妮儿担忧地看着王向平,“四哥……”
王向平眉头紧锁,等回到队委会办公室,他终于站在了老三王向全的身边,提出想分家。
东婶儿夫妻不可置信,“老四?!”
王向平愧疚地说:“爹、妈,大哥二哥,就分家吧,三哥说得对,我们为家里做得也够多了。”
赵新山说:“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老三老四都想分家,你们做父母的再不同意,兄弟之间只会裂缝更深。”
王长河瞬间老了好几岁,一一看过四个儿子,无力地垂下头,松口:“那就分吧……”
分家确定,后续就是如何分能够尽量公平,以及重新商量王老三王老四的婚事,这部分大队长赵新山会跟进。
老三的婚事不好再拖,分家也没必要拖,他们要转移到王家清点王家的家当。
赵新山走之前,当着赵四爷他们的面儿,口头教训了赵柯一句:“以后工作一定要注意态度。”
“好。”
人都走了,闹哄哄的办公室瞬间变得空荡荡。
赵柯一个人坐在那儿,拄着下巴,手指捏着鼓槌敲木鱼一样一下一下敲桌子。
双目失焦,正在发呆……
按理说,这个事情到这一步,就算是顺利解决了。
可赵柯没觉得一下子轻松舒畅,反倒好像有股郁气吐不出来,憋在胸口淤堵着。
这不太行。
赵柯锁上队委会办公室的门,溜达到斜对个儿的卫生所。
“你咋来了?”
赵柯靠在门框上,问:“爹,你给我妈准备好降火茶了吗?”
“准备了。”赵建国从身后药架上拿出一个挺大的纸包,“刚晒好,本来一会儿要带回家的。”
“给我吧。”
赵柯接过来,揣兜里拿回队委会。
办公室有一个暖瓶,都用掉漆了,保温效果不太好,队长赵新山家离得近,每天都拎回家装上热水再拎回来。
赵柯从纸包里抓一撮乌漆嘛黑的降火茶放进白茶缸里,倒上热水。
降火茶在热水里泡开,叶片上像是有锯齿。
赵柯刚喝了一口,五官扭曲。
诶——
贼苦。
而这么苦的东西进嘴,还有啥堵不能通的。
反正办公室就赵柯一个人,她边嫌弃边龇牙咧嘴地喝。
“咚咚咚。”敲门声。
生产队谁敲门这么轻?
赵柯表情刹那间恢复正常,端正坐姿,抬头,“进。”
话音落下,门打开,知青傅杭走进来。
赵柯惊讶,“傅知青?”
傅杭想起刚才从窗户看见的画面,想笑又觉得不好,到后来一本正经地称呼她:“赵主任。”
赵柯自然地扣上茶缸盖,问:“傅知青来这儿有什么事儿吗?”
“我想借用自行车去公社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