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静:“大队长,我跟陈三儿结婚,我明天就跟陈三儿结婚!”
赵芸芸气冲冲地讽刺:“丑八怪,谁跟你结婚,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方静根本不丑,但她没心神去争辩这个,只声音凄厉地喊:“明天就要办婚礼了!”
赵芸芸冷笑,“那是赵柯要给陈三儿办的席面,扫晦气。”
方静脸色难看,张嘴要喊。
一根麻绳堵住了她的嘴。
眼瞅着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赵新山催促:“赶紧带库里去。”
大晚上折腾,没有一次是小事儿。
社员们过来,一打听,得知发生的事儿,简直不知道咋反应。
很多时候,情绪就是一股劲儿,发生的当下义愤填膺,事件发生第一次反转之后,情绪已经落下去一些,这又反转了?!
合着陈三儿压根儿就跟方静没关系!
大队一直说有隐情,大队长和赵柯搞那一通“逼嫁”,是为了勾出方静真正幽会的人。
竟然是许诚?竟然是许诚?!
他们两个为了首都培训的名额,陷害陈三儿!
陈三儿就是凭白遭了殃!
而他们冤枉了陈三儿……
社员们气愤,又有些无地自容。
与社员们差不多心情的,还有苏丽梅,她整个人都失魂落魄,没有精神。
她那么护着方静,那么鄙夷陈三儿,到头来,陈三儿才是最无辜的。
她还指责赵主任……
她竟然因为方静是弱势方,就毫无理由地偏向她,偏帮她,连本来应该信任的人都去怀疑,连分辨的能力都没有……
苏丽梅恹恹的,十分自弃。
庄兰看着她,安慰道:“你只是没想到,不怪你。”
苏丽梅摇头,沮丧:“我肯定让赵主任伤心了。”
庄兰沉默。
她觉得吧,赵主任应该不会为缺心眼儿伤心。
老许家——
一个社员敲响许家门,叫醒许正义夫妻俩,“老许,许诚妈,你们快去大队部吧,许诚在那儿。”
许诚妈不解,“许诚在屋里好好睡觉呢,咋会在大队,你睡魔怔了吧?”
许正义也不相信。
那社员硬着头皮道:“你还是看看吧,许诚……许诚跟方知青幽会,被村里逮个正着,陈三儿也根本没欺负方知青,是两个人合谋诬陷的。”
“明天一早要送去县派出所了。”
“你胡说!咋可能?”许诚妈不相信,“那个方知青跟我儿子有啥关系?她不是明天要跟陈三儿结婚吗?”
“话我带到了,你爱信不信吧。”
社员说完就走,一刻都不多待。
许诚妈生气他乱说,心里头又不安生,立即去敲儿子儿媳的门。
门一开,许诚妈便往里挤,“许诚在屋里吗?”
丁巧巧侧开身。
炕上两个被隔得远远的,根本没有许诚的人影。
“许诚呢?!”
丁巧巧不知道咋回答,只能低头不说话。
许诚妈气急,“你咋不说话,你连男人都看不住吗?”
她话音刚落,外屋,“哐当”一声巨响。
许正义摔倒了。
丁巧巧就站在门口,着急忙慌地冲过去,“爹,爹!你没事儿吧?”
许诚妈也慌急,“你别这时候出啥事儿啊,儿子还在大队部呢,你没听见吗?他们要送儿子去派出所!”
许正义半个身子僵麻,舌头也麻,“畜生,畜生,还管他干什么……”
“那是我儿子!”许诚妈哭起来,“我哪能不管?”
许正义这情况,扶起来也走动不了,婆媳俩只能费力地扶他进屋躺下。
然后许诚妈就要出门,但她没一个人走,还叫丁巧巧叫醒两个孩子一起出去。
大队大院儿人很多,赵新山和赵柯怕出什么乱子也没走。
婆媳俩带着两个孩子过来。
路上,许诚妈就对母子三人说过,许诚要是没了,他们就没丈夫和爹了,以后得过苦日子。
两个孩子害怕,哭一路,“爹!呜呜呜……”
老太太一到大院儿,哭得像上坟一样,“儿啊~妈不能没有泥啊……”
丁巧巧对许诚满心的恨,哭不出来,紧紧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将他们护在臂弯下。
大库里,许诚听到亲妈孩子的哭声,燃起希望,呜呜呜地哭喊起来。
老太太一听就认出许诚的声音,扑到库门上,边拍边嚎:
“你咋这么糊涂啊……”
“你要是出啥事儿,我也不活了……”
“我这命咋这么苦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两个孩子也哭得声嘶力竭,脸憋得通红喘不上气。
在场的社员们同情许正义夫妻和许诚的媳妇儿孩子。
“这么大岁数了……”
“孩子多可怜,有这么个爹,长大可咋办啊。”
“许诚真是造孽……”
而赵柯见着两个孩子的模样,便发火:“带孩子过来干什么?送回家去!”
许诚妈转向赵柯,直接跪下。
赵柯一惊,立马躲开。
赵新山喝止:“你干啥,赶紧起来。”
许诚妈非但不听,还拽着两个孩子给赵柯和赵新山跪下,“孩子啊,快求求他们,不能让你爹走啊……”
两个孩子“扑通”跪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要爹……”
丁巧巧也被拽着跪下,一串串儿的眼泪流下来。
社员们看得不忍心。
赵柯不同情,压着怒气,“你们让孩子以后怎么自处?让他们起来。”
许诚妈不让起,哭求:“他们爹都要没了,他们不为他爹求情,谁求啊……”
赵柯转向丁巧巧,“巧姐,你就看着孩子们留下阴影?以后一辈子忘不了?”
丁巧巧最在乎的就是孩子,抱住两个孩子,捂住他们的耳朵。
许诚妈哭:“都是一个大队的,不能送啊,送去命就没了……”
“陈三儿的命不是命吗?”赵柯忍无可忍,“我就问你们,陈三儿的命,不是命吗!”
许诚妈哭声低了些许,声音哀切,“我和老许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你的儿子是儿子,别人的孩子哪怕没有人护着,也一样价值千金。”
赵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大队要为所有社员负责,我们是大队干部,我们不嫌麻烦,永远站公理,必须正风气,我今天就警告所有想要以身触线的人,不要心存侥幸,大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法理容情,容得是人间真情。他们有害人之心,他们活该。”
“同情吗?用以后村子的治安混乱来换。”
赵柯就是这么铁石心肠。
她退,那是她愿意退,她不想退,谁说话都不好使。
社员们看向彼此。
赵柯方才挺不近人情的。
可他们心里一下子就安心,踏实了。
其实这两天,大伙儿帮着陈老爹准备陈三儿的宴席,正常的干活,表面上都若无其事,但心里根本不太平。
咋能不清不楚地逼知青嫁给陈三儿呢?
就算为了集体的利益,为了“皆大欢喜”,也不能不讲道理啊?
赵村儿大队不应该是那样儿的。
他们不是光明正大的吗?
现在,啥都明白了。
赵村儿大队永远是有底线的。
赵村儿大队的干部是追根究底的。
这才是赵村儿大队的味儿。
社员们挨骂也得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