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没, 那最上面一层上晾着一件蓝色的袍子,我们拿弹弓去射那件袍子,谁能把那件袍子射下来, 谁就拔得头筹, 射中一次得一两银子”
沈瑞得意洋洋地看着颂哥儿。
颂哥儿又不缺那一两银子,他看了那件窗外晾着的衣服一眼, 皱眉道“我看那件衣服的料子不像是你的,你把旁人的衣服给打坏了事后还要去赔偿,这玩儿的有什么意思”
沈瑞就对着身旁一个少年使眼色, 少年忙上前笑道“颂五爷, 这衣服是我的,您瞧见没,那衣服对着的房间也是我的, 我就住那间屋子,没事儿, 一件衣服而已, 您随便打,打破了再买一件就是”
颂哥儿对这种无聊的游戏不感兴趣,摇摇头坐到了一边的美人靠下晒太阳。
沈瑞有心显摆, 招呼四五个少年围站在他的身边,一个少年殷勤地给他兜里塞满了石子, 一个少年把自己的弹弓双手捧到沈瑞面前,沈瑞把石子塞到弹弓的皮兜里, 摆好架势眯眼对着不远处的方向射去。
“砰”的一声, 那石子擦着衣服一闪而过,重重地撞在挂着衣服的窗棂上。
沈瑞又弯弓搭箭,一共射了两次石子才射中那件衣服, 淡蓝色的袍子像只蓝色的大鸟从窗棂上飘然而落,带着一种凄然赴死的美丽。
衣服都射下来了,窗口却没有出现应该出现的人,沈瑞继续对准已经半开的窗棂,这时窗户突然从里面被人推开,一个挽着双髻圆圆脸大眼睛的小丫鬟从窗里面探出了头,急切地喊道“是谁干的,是谁”
那糊着窗纱的窗户早已被沈瑞的石子砸出了两个大洞,石子纷纷掉落到屋里,寒风呼呼往屋里灌。
沈瑞哈哈大笑,对那丫鬟叫道“哪里来的丫头片子,你滚开,爷还没玩儿够呢”
说着把弹弓扔给了身旁适才给他递石子的少年,命令道“那不是你家丫鬟么,你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尊卑”
众人哄笑。
颂哥儿不喜欢看沈瑞那耀武扬威的坏模样,但他大哥裴元嗣从小就教他就算是奴婢亦不能凭借权势对他们滥施刑罚,因此颂哥儿站了起来,希望制止这场闹剧。
王顺突然指着那小阁楼上窗边的丫鬟道“五爷你看,那丫鬟是不是沈五少爷身边的那个小丫鬟福儿”
颂哥儿脸色一变。
“住手”
颂哥儿喊住那少年时,少年皮兜里的石子已经飞快地射了出去。
只听“啊”的一声凄厉惨叫,站在窗前的福儿捂着额头上的血洞仰头倒在了地上。
颂哥儿勃然大怒,冲上去就把少年一脚踹在了地上,还压在少年身上狠狠朝他脸上挥了两拳,将那少年打得哇哇直叫。
众人都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不就是一个丫鬟么,这裴家五爷至于吗
“还不快去请大夫”颂哥儿打完了少年从地上跳起来,指着王顺便道,旋即直奔那小阁楼而去。
福儿倒在地上没了意识,颂哥儿进来把福儿先抱到了床上盖上被子,福儿小小的身子冻得直打哆嗦,脸色因失血过多煞白,额头上殷红的血流下来,颂哥儿随手扯了一块帕子在她头上缠了几圈,看着那血心砰砰直跳,犹豫着下不去手。
与此同时,在隔壁学堂里背书的沈玦也闻声而来。
这还是颂哥儿第一次见沈玦失态的模样,他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清秀的脸几乎和福儿一样白,到床边看了一眼福儿又跑出去翻箱倒柜找了纱布和伤药,推开碍事的颂哥儿小心翼翼地给福儿擦去额头上的血迹。
等大夫来的时候福儿已经幽幽转醒,幸好那弹弓不准,石子又只是贴着脸擦过去,在福儿雪白的额头上留下一道约半指长的伤痕,否则这么一块石头砸在人的头上不死也得残。
大夫看着小姑娘都吓傻了就给开了些凝心镇定的药和祛疤的药膏才离开,福儿靠在沈玦怀里哭得伤心不已,“呜呜我本来就傻,万一以后脑袋坏了更傻了怎么办呜呜”
沈玦斥道“谁说你傻,我难道还嫌弃过你”
福儿便又哭着闹着要照镜子,等沈玦安抚好福儿睡下,颂哥儿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沈玦阴沉着脸抄起他刚坐的那只绣墩就冲了出去。
颂哥儿阻拦不及,沈玦朝着沈瑞和那少年劈头盖脸就砸了过去,把两人砸得嗷嗷直叫。
场面一度混乱,直到三七带着沈珽急匆匆赶来时,沈瑞已经被沈玦揍趴下了,沈珽见状大吃一惊,忙喝道“快住手”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平常沈瑞欺负沈玦沈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这场闹剧竟然闹到了裴家人面前,沈珽想到早上裴元嗣离开时嘱咐裴元颂的那些话就觉得自己没脸再去见人了。
下午裴元嗣特意提前下了值,去沈家族学的路上三七打发来的小厮就已经把白天沈家族学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裴元嗣。
裴元嗣沉着脸去了沈家族学。
罪魁祸首是沈瑞和沈家旁支的一名叫做沈昌的少年,现在这两人都被沈玦打的破了相,裴元嗣要见这两人,沈珽只好把两人都弄了过来。
因为颂哥儿、王顺和三七当时都在场,便是沈珽想给沈瑞、沈昌说好话打圆场都寻不到机会。
不过他还算聪明,这件事情没有闹到沈二夫人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