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回来了。”阿萦像往常一样托着后腰笑着迎出去,得到的却是裴元嗣一个冰冷的眼神。
裴元嗣扭头就进了净房,理都没理阿萦。
阿萦愕然。
简单洗漱完毕,裴元嗣出来又自己换了衣服,阿萦默默地看着他从衣槅后走出来坐到椅子上,依旧没有与她开口说话的迹象。
她只得亲自提着茶水走过去,轻声道“大爷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可以告诉我吗”
“告诉你”
裴元嗣声音冰冷“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多管闲事,我纳不纳妾与你有什么干系”
裴元嗣冷冷睨向她,他那张脸仿佛笼了一层万年不化的寒霜,冷峻中又隐隐含着几分轻蔑与讥诮,阿萦一瞬间浑身血液发冷,强烈的羞辱之意使她嘴唇止不住地颤抖
裴元嗣是什么意思,回来就给她脸色瞧,接着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便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羞辱
阿萦先是不敢置信,委屈、心寒,饶是她向来自诩善于隐忍揣度人意,一时半会儿竟也未能平静下来。
分明在撷芳院小花园里两人刚分开的时候裴元嗣还给她递眼神安慰,说明那时候他没有生气,人还好好儿的。
而后就是赵氏打发她离开,在这段时间里裴元嗣始终在撷芳院,从撷芳院回来他就态度大变,显然是赵氏在裴元嗣面前给她上了眼药
阿萦心念急转,恍然大悟。
怪道今日赵氏做派这般奇怪,先是把她叫过去,说她手腕上戴的镯子不衬她的肤色给她强行撸下换了一只。
等到裴元嗣过去之后又找借口将她支走,那么她离开的这段时间撷芳院发生了什么纳妾赵氏想给裴元嗣纳妾,那个妾与她又有何关
阿萦便忽然想到她去下午去撷芳院时在赵氏的房中看见的一个粉衣丫鬟。
当时未曾细想,如今方才意识到那丫鬟的眼睛、眼神甚至连穿衣打扮都与她有几分相似
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被赵氏给摆了一道
裴元嗣脾气差又刚愎自用她是一直都知道的,上次因为沈明淑他便是这样连问都不多问几句就迁怒降罪于她,这令阿萦很是恼怒。
裴元嗣究竟把她当成什么了,高兴的时候就逗一逗疼疼她的男主子,不高兴的时候就摆脸色臭脸的狗男人,真当她沈萦是个面人儿啊,为了讨他欢心阿萦只能曲意逢迎,可不代表她完全没脾气就得惯着他
阿萦眼圈立时就红了,她站起来道“是啊,大爷您要纳妾,与我有什么关系大爷是觉得看着您纳妾,我心里会好受吗”
“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与太夫人多来往,但太夫人有命,我敢不从吗您回来却不问青红皂白便指责我多管闲事,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质问大爷,撷芳院的丫鬟莲儿好看吗,您在撷芳院坐了那么长时间,您是不是也与莲儿发生了什么”
“胡说八道,谁给你的胆子现在竟敢与我顶嘴”
裴元嗣怒不可遏,猛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瞪着阿萦。
他比阿萦要高一个头还要多,气势上自然压过了阿萦,阿萦娇小的身子笼罩在他魁梧的身影下瑟瑟发抖,她哽咽着道“我胡说八道好好,我早就知道大爷看腻我了,今晚我就搬回锦香院,从此之后再不碍着大爷的眼”
说罢捂住脸哭着跑向内室,趴在床上哀哀地哭了起来。
裴元嗣被她哭声扰得心烦意乱,阴沉着脸摔门去了前院。
是夜裴元嗣没回后院。
第二日一大早郭太医匆匆赶来,给床上精神恹恹的阿萦把了脉。
“姨娘脉象细虚,脉动却颇为急促,似为动气受惊之兆,幸好您这太胎养的不错,于身子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日后切勿再如此动怒。”
郭太医的谆谆告诫通过三七的嘴传到了裴元嗣的耳朵里,末了三七又忍不住多嘴道“我听撷芳院的老妈妈说镯子是太夫人强行取走送给那名唤作莲儿的丫鬟的,姨娘确实不知情,大爷,您这次恐怕是冤枉萦姨娘了。”
三七小心说完,掀着眼皮向上悄悄觑了一眼,却见自家大爷依旧绷着脸抿唇不语。
三七心里就挺好奇,要说这萦姨娘平日里温言细语,娇滴滴地像朵海棠花,他就从没见她发过脾气,偏偏碰上大爷,两人拌起嘴来谁也不让谁。
大爷昨天气成这样夜里翻来覆去的不是也没睡好,一大早就臭着脸打发他赶紧去后街找郭太医给萦姨娘请平安脉。
不过他倒是也能理解,都说女子有孕时心思就格外敏感些,大爷脾气不好,萦姨娘受了委屈使点小性子无可厚非,可是这从小到大别说是女子了,三七就没见着大爷哄过谁
与其有这不该有的念头,还不如指望着萦姨娘赶紧想开了来把大爷给哄高兴了。
三七心里感叹一回,不敢相劝。
到了晚上裴元嗣下值,本想直接回前院,裴元嗣却在二门下盘桓了几息功夫,还是冷着脸回了归仁院。
归仁院本就是他的院子,他爱在哪儿住就在哪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