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之间的情分本不过短短几十载,转瞬即逝,不该因怨生分龃隙。
兖国大长公主叹了口气。
这场连绵细雨一直淅淅沥沥下到午后方停,到晚间依旧阴云不散,半夜转大,雨声噼里啪啦摔打在窗外的芭蕉叶上。
桌上零星散落着几只空酒壶,有小丫鬟听到雨声,赶紧下了床披上衣服悄悄进屋替主人关窗,恍惚间听到主人在喊什么,小丫鬟举着灯疑惑地走近,小心翼翼拉开帐子一角。
只见冷清的帐子里男人满脸通红地躺在床上,看起来像是喝了不少酒,口中还喃喃自语地不知念叨着谁。
小丫鬟忍不住好奇凑近了去听,男人却又没了声响。
“萦娘”
徐湛做了个梦。
梦里他亲吻着阿萦,阿萦却没有拒绝他,他欣喜若狂,将她抱到床上,她温驯地顺从着他,杏眼如水唤他表哥,徐湛甚至能感觉到她那两片香软红唇湿润的温度。
突然他想到什么,慌乱地停下来伸手去解开她的衣襟。
衣襟解开,高高耸起的小腹果然藏在她的衣下,她也在一瞬间由羞涩变为厌恶,哭着捶打他道“你这禽兽,你怎么可以在我娘的忌日这样对我放开我,我讨厌你”
“大人,大人”
徐湛霍然从梦中惊醒,一低头发现他怀中抱的女子竟不是阿萦,而是他屋里的丫鬟,丫鬟满脸羞涩地望着他,眼含期待,显然误以为主子要与她行云雨之欢。
徐湛呆怔片刻,松开她道“是我冒犯了你。”
他语气歉疚温和,丫鬟却一下子白了脸,捂着衣襟哭着跑了出去。
徐湛下了床,失落地坐到窗边。
雨越下越大,风声雨声入耳。
一年多前,正逢成嘉帝命翰林院修撰前朝史,前朝前一百年由卫国公裴元嗣修撰,后一百五十年则交给了翰林院负责,刚刚入朝为官不久的徐湛随着上峰前往南京搜集民间史料,在到达南京后不久收到阿萦的小厮周文禄写给他的信。
周文禄被沈二夫人打个半死,实在没有办法,为了救阿萦只能写信向远在千里之外的徐湛求救。
南京与京城一南一北相距两千多里地,因为一路驿站的耽搁,当徐湛拿到信的时候已经两个月后。
他以至亲重病为由瞒过上峰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一路上心里想的全都是这次他一定要救阿萦、娶阿萦为妻,可二十天后当他赶回京城之时,阿萦早已嫁给了卫国公裴元嗣为妾,且在几天之前便随裴元嗣巡边灵州。
这些话他曾想亲口告诉阿萦,求她不要再怨恨他,却苦于无法相见始终找不到解释的机会。
直到他无意从同僚口中得知她怀有身孕的消息。
徐湛闭上眼,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万佛寺里阿萦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庞。
原来是他会错了意,阿萦不仅已经不再欢喜他,还变得越来越厌恶他。
既如此,有些话即使说出口解释了,也再回不到从前。
一夜枯坐未眠,清晨徐湛到净房胡乱洗漱了一回,准备上朝。
管事在门外候着,见主子开门忙伸手将三封厚厚的信递过去,客气地道“大人,这是家里老爷、夫人和朱姨娘差人送过来的信。”
徐湛接过信回房,打开徐老爷与徐夫人的信先草草过目,家里并没有什么要紧事,二老写信就是为了来给远在京城的两个儿子报个平安。
徐湛与徐瀚是徐家的两棵独苗,为了两个儿子能有出息,十几岁的时候徐夫人就求着姐姐庆国公夫人把嫡亲的儿子徐湛和朱姨娘生的庶子徐瀚一并送到了京城的庆国公府。
庆国公府家大业大,结识权贵的机会也多,徐湛很快高中探花出人头地,徐瀚却文不成武不就,始终吊儿郎当无所事事。
徐湛把朱姨娘的信挑出来,让管家晚上去庆国公府把徐瀚请过来。
徐瀚说他没钱买宅子,现在还借住在庆国公府,庆国公府的人都嘲笑徐瀚恐怕要在沈家打一辈子秋风,徐湛与他关系不亲厚。
以前徐湛也觉得徐瀚是没钱,脸皮厚,后来徐瀚跟着沈明淑一道陷害阿萦,阿萦告诉他后徐湛才知道,原来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弟弟竟然和沈家大小姐、两人的表姐卫国公夫人沈明淑厮混到了一处。
他如今当官也有些手段与人脉,很快就查到了徐瀚干的那些不伦不法之事,以及徐瀚早在他去通惠书院读书之时便暗中与沈明淑有了首尾,不过沈明淑这个女人既聪明又冷酷,仅当徐瀚是个闲时逗闷子的东西,压根就没把他放在心上过,出阁之后便与徐瀚断了来往,反是徐瀚始终对沈明淑纠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