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着沈明淑的箱子从与卧房一墙之隔的梢间门被小厮们抬去了库房, 很快又被其他的小厮们当成家具器皿送入了汀兰馆。
“又是萦姨娘给置办的”守门的婆子羡慕地问。
沈明淑想用手敲打箱子,却因吃了蒙汗药浑身无力,只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而她发不出丝毫的声响。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心中刻骨的恨意犹如洪水猛兽叫嚣。
平儿笑着点头, 给了守门的婆子们一人一把钱, 婆子们惊喜不已,检查都没检查, 谄媚地放平儿等人进去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转眼又是新的一年过去。
今年与往年不同, 今年的卫国公府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一位小主人,而宫里的成嘉帝同样很高兴,在太子夫妇连续夭折了两个孩子之后容颜焕发地抱着同样出生没多久的皇太孙指点江山。
因为去年一年边境没有发生大型战事, 热热闹闹地过完新年, 为了庆祝成嘉帝正月初一又在宫中大摆宴款待群臣。
正月十四、十五、十六裴元嗣休沐三天。
从阿萦生产后裴元嗣便一直宿在锦香院, 如今满府里谁人不说大爷偏宠萦姨娘和一小姐, 都巴巴地上前讨好奉承,锦香院一时风头无两。
正月十五上元节, 阿萦和裴元嗣简单用过早膳便领着绥绥一起去了怡禧堂给兖国大长公主请安。
赵氏比他们来得都要早, 坐在罗汉床上喝着茶, 眼睛却漫不经心地睃向阿萦背后奶娘抱着的小绥绥身上。
“快坐吧,别拘束。”
兖国大长公主喜欢绥绥,忙将穿着小红袄的绥绥接手过来。
绥绥一点儿都不怯生, 坐在曾祖母怀里凤眼直盯着曾祖母手腕上一支通透的羊脂玉镯,大长公主忍俊不禁,笑着说小丫头小小年纪就会识货,把镯子摘下来送给绥绥把玩。
“大长公主, 这镯子太贵重”
阿萦浑身冒汗,作势要摘自己的镯子递给绥绥,兖国大长公主却按下她的手笑道“一只镯子罢了,不值钱,你看绥绥戴在手上多好看,”抱起绥绥亲昵地蹭着鼻尖道“我们绥姐儿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
孩子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和老人慈爱的笑声同时响起,赵氏在一旁看着别提多酸了。
绥绥笑时嘴角露出两颗笑涡和一粒小小的乳牙,赵氏再重男轻女也不可能不喜欢一个和自己样貌相似的娃娃。
尤其是老人多半隔辈亲,兖国大长公主瞟了儿媳一眼,给奶娘使个眼色。
奶娘很自觉地把绥绥抱到赵氏那里,赵氏方才端着一张脸,“勉为其难”地接过了绥绥。
绥绥现在早就过了见人就笑的月龄,对兖国大长公主笑那是因为大长公主喜欢绥绥,经常让嬷嬷把绥绥抱到怡禧堂玩耍,对着小绥绥百依百顺。
稀奇的是赵氏还没抱过绥绥,祖孙两人大眼瞪小眼,绥绥皱着小眉头嘤嘤了几声,就在赵氏心里还有紧张的时候,小丫头凤眼一瞪,觉得眼前的老太太似乎和爹爹生得有几分相似,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
她这么一笑,赵氏瞬间门松了一口气。
其实纤纤和昶哥儿刚出生的时候赵氏也都馋得抱过,但那两个孩子毕竟不是亲的,眼前的小女娃不仅是她亲亲的小孙女,还又香又软又活泼可爱,实在讨人稀罕。
赵氏心里已经后悔了,还想再多抱一会儿,可想到自己先前说的话
赵氏逗了一会儿,恋恋不舍地把小丫头还给了阿萦。
“我看花房的芍药开了,你带绥绥去赏赏花罢,别闷着孩子。”赵氏说道。
阿萦柔声应喏,跟着秋娘一道退了下去。
这人年轻就是好啊,产后恢复得也快,看阿萦出月子才不到半年,那水蛇似的腰肢就和未怀孕前一样纤细,屁股挺翘雪峰丰满,脸蛋又白又嫩,怪不得把她一向不近女色的好儿子都迷得神魂颠倒。
赵氏望着阿萦的背影叹了口气。
世家贵族们向来好颜面,对家丑讳莫如深,沈明淑“称病”快要一年,即使裴顾沈三家始终没出面说过什么,外面的人多多少少也听闻到了一些风声。
一转眼一年又过去了,去年这个时候阿萦刚有孕,因为外甥女惨死赵氏没心情操心别的事,今时不同往日,沈明淑病逝后卫国公府势必要迎新妇入门。
以前裴元嗣总借口阿萦有孕拒绝,现在阿萦生下来了,是个不争气的丫头,她再劝儿子开枝散叶、相看新妇顺理成章。
赵氏清清嗓子,“嗣哥儿啊,你看你这年纪不小了,再过一年三十了膝下就绥姐儿一个女孩儿,终究不妥,你那媳妇是个什么样的我就不说了,年后咱们裴家必定要迎娶新妇,务必在今年年底前把亲事定下来,算算时间门颇为紧迫,娘给你物色了几个大家闺秀,什么时候你到娘哪儿去瞅一眼”
裴元嗣皱了眉。
赵氏一看不好,忙给婆母使眼色。
兖国大长公主有些无奈。
“肃之,你娘话说的也不错,卫国公府不能一直无人主持。”
“近些时日忙,陛下要准备春猎,过几日儿子会去。”裴元嗣还是这一套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