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丝垂在湖畔,远远看去如云似雾,跟天边柔软的团团浮云相映成趣。
裴瞻直到林荫道下已然空无一人,才把梁瑄放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气血翻腾得太厉害,五指好像还有些发麻。
或许不止是手,连双脚都有些僵硬了。
来之前为了防止再有人打扰他的计划,他已经着郭颂看住四面,如今这周围静得跟空山一样,傅真和梁郴早就走了,只有梁瑄在哼哧哼哧呼气:“五叔,你都快捂死我了!”
裴瞻没有理会,他抬起双眼,目光又投向林荫道。
他没有信心躲过梁郴的眼耳,为防让他发现这是个坑,裴瞻距离的位置稍远。
他看到了傅真的挺身而出,也听到了梁郴脱口而出的“梁家拳”三字。
有耳闻目睹的这一切,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自从白鹤寺回来,他悬吊了几日的心终于落下。
看着眼前景色,他忽然回想起六年前,他拖着大病初愈的身子请旨回到京城,于某一天夜里在白鹤寺的废墟上枯坐的景象。
那是萧瑟的隆冬,山下只有如野兽蛰伏一样的寺庙,和不时飞过的乌鸦。
他生为贵胄,养尊处优,经历过战场厮杀的艰难,也经历过跨上鬼门关的艰险,那是他第一次经历失去在乎的人,第一次知道“永远不再见”五个字意味着什么。
他自幼老成寡言,却也曾因为那个热情活泼的少女,悄悄练习过释放少年郎特有的活力。很多次离开她的视线后,他在郊外高山上高声地畅笑,在西北无垠的黄沙里纵马横行,举杯高歌,昂首横行。
于是也有不少人赞他少年飞扬。
但她当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