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老实实道“怕给多了大师兄不肯收,就只给了三百两。”
她与宋云鹭虽未曾蒙面,但也从两位小师兄口中听说过他的为人,知道那是一位极其清廉,又自尊自爱的老实人,若平白无故给他大笔银两,必然不肯要的。
裴远山皱眉道“那也不少了。”
纵然京城开销大,年下里又要四处打点,三百两也够支应一年的了。
师雁行狡黠一笑,“师父不必担心,我自有张良计。”
数日后,京城。
京城东北一带有一片比较特殊的住宅区,大多是窄小的二进小院,乍一看平平无奇,可这里却汇聚了朝廷大半五品以下的官员。
京城出身的官员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来此地为官,少不得租住房屋,奈何京城大不易居,高昂的房价令不少人为之兴叹。
莫说买房置地,就是想要有片瓦遮身也非易事。
好在朝廷也要脸面,为防止官员们因为囊中羞涩而流落街头,朝廷许多年前就有举措,凡在京租住房屋者,每月皆可领一部分补贴。
宋云鹭便是其中的一个缩影。
在翰林院为官固然清贵,奈何名声填不饱肚子,月俸实在羞于启齿。
若非朝廷贴补,怕有许多官员不到月底就要揭不开锅了。
这日,宋云鹭像往常一样下衙。
他雇不起车马轿辇,每日都是步行回家。
快过年了,街上处处张灯结彩,人人皆满面笑容,到处采办年货。
想着家中快要没米下锅,宋云鹭咬了咬牙,先去割了一斤肉,又去买米。
奈何年关将至,物价飞涨,同样的价钱原本能买一斤的,如今却只好少二两。
宋云鹭心疼得不得了,又懊恼自己为何没有早早采买,一路走一路叹。
可转念一想,就他这点微薄的俸禄,便是再早几个月,也不过勉强开销而已,又哪里有得余力多买粮米
时值大雪,宋云鹭进门时,黑色官帽和双肩都已白了。
“宋大人”
正要进门时,背后却有人叫住他,说是有信到。
周遭一带都是贫寒小官,日常不在家,偶然有亲朋好友送来的家书和行李,便都集中放在街头的小屋内,有专人派送。
听说有信,宋云鹭先是一惊,生怕是老家有人出什么事了。
可待到看见信封上的字迹后,微微惊讶,旋即释然。
上面写着“宋师兄 亲启”几个字,背面还有落款师雁行。
宋云鹭想起来了。
之前两位师弟来信时曾说过,师父在五公县新收了一位小师妹,十分冰雪聪明,正是这个名字。
和书信一起来的,还有几个油纸包,打开一看却是熏制好的腊肉香肠,还有风干鸡鸭等。
都是耐存放的,只要保存得当,吃一年也不会坏。
另有几块方方正正的东西,打开一瞧,红彤彤香喷喷,却说是用牛油熬的火锅底料。
若是冬日里懒得做饭,可以随手切一块丢在清水锅中,随便涮些什么菜啊肉的,就是一顿好饭。
宋云鹭一声轻叹,心下又是惭愧,又是感动。
惭愧的是,他身为大师兄,非但不能为几个师弟师妹做些什么,却反而要时常受他们接济。
感动的却是人情冷暖,在这官场之中,虽少不得尔虞我诈,却也有人在千里之外惦念着他的吃喝饮食,怎不令人动容
只是感慨这片刻,那雪水就化了不少,浸透布料渗进来,寒津津一片。
宋云鹭忙脱下官袍,小心挂起来抚平褶皱,生起炉火,又换了家常的旧棉袄。
待到炉火驱散这一隅的寒气,宋云鹭忙蹲下来烘烤双手,等到五指灵活才拆开信细看。
先是笔走龙蛇满纸好字,大气磅礴,果敢刚硬,却不像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所书。
宋云鹭暗自赞了一回,也替她高兴。
字如其人,足可见小师妹行事果决,有如此心性,做什么不成
信中一番嘘寒问暖自不必说,又讲了裴远山和宫夫人的近况,以及二师兄田顷和三师兄柴擒虎今明两年的安排,叫他不必担心。
宋云鹭心下熨帖。
可翻到后面时竟不见书信,反而是三张百两的银票
“哎呀”
他几乎整个人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很有点手足无措。
“这,这如何使得”
宋云鹭活相捧着个滚烫的山芋,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踟蹰间,却见那银票之中,也夹着一张短信。
师雁行这样写道
“早闻京中多繁华,虽心向往之,无奈却无缘亲赴。所幸有兄长在此,不知可否帮忙搜罗些个异闻野史并各地的杂志游记等若有过去一年朝廷刊发的邸报则再好不过。”
这些东西对在京城居住的人而言不算罕见,但却是下面的人想买都没处买的。
宋云鹭细细看过一回,不禁长叹出声“小师妹实在体贴”
那些东西统共才能值几个钱三百两都够买一大车了
无非是她怕自己不肯收受,故而特特找出这些由头来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