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他的将军面前可以不要脸,但小七是女子,小七不能不要。
被缚住的双手亦要去抵住那人的胸膛,惶惶然提醒他,“裴将军要来了!”
那人全然不以为意,嗤了一声,“他敢!”
是了,谁敢坏他的好事。
可若不敢,怎么那脚步声渐行渐近,眼看着就要到近前了。
那人不信裴孝廉敢闯来,因而青龙长剑如老马识途,兀自寻着自己的匕鞘。
小七的心随着那莽夫的脚步一同发出骇人的响,一双玉杵也不肯就范,掩在袍中,拢在一处,叫他不能侵犯半分。
那莽夫咚咚咚似踩着鼓点,她能听得见艾蒿被踩断的声响,那粗声粗气的嗓音如在头顶,一遍遍问道,“公子在哪儿?公子?公子?”
什么人这是。
正因了莽夫找不到人,因而才可能被他东奔西撞地撞个正着,撞见这你贪我爱,撞见这活色生香,一地的凌乱。
小七慌得脸色煞白,耳听着就是五六步的距离了,被缚住的双手遮住胸口,极力压着声求,“公子快拦住他!”
那人这才霍然起了身,恨恨地低叱了一句,“莽夫!”
衣袍一整,走出数步去,颀长的身影登时将那莽夫拦在了兰草之外。
你瞧他,衣冠整齐,长身玉立的,又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样。
腕间的丝绦还不及扯开,半敞的衣袍也还不及整理,她背过身去蜷起身子,掩盖住那白得耀目的冰肌玉骨。
听见那莽夫道,“公子,小羌王死了。”
她听见公子抬脚便将裴孝廉踹了出去,斥道,“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么?”
也是,人死又不能复生,急忙忙地跑来这一遭就能把小羌王跑活了不成?
再说,公子给人家喂那么多丹药,不就是叫人家赶紧地死,快快地死,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还值得这么一惊一乍地冲过来寻吗?
小七咬牙切齿的,该踹,该狠狠地踹,该把裴孝廉踹到九霄云外去。
公子与小七在一起能干什么,莽夫是比谁都清楚的,因而此时虽不曾真正撞见那样的场面,眼力见儿还是有的,就势退后好大一步,垂着脑袋不敢四下乱瞧,赶紧为自己找补了几句,恭恭敬敬地禀道,“公子迟迟不回兰台,几位大人已经在马车一旁等着公子议事了。”
原来是有人来了。
莽夫禀完就赶紧跑了,小七的心这才慢慢缓了下来,须臾那人俯身下来蹲在一旁,指尖轻触她红透的脸颊,笑道,“小狸奴,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香草在她脸畔痒痒的,那人的指尖亦使她痒痒的,小七睨了他一眼,逮住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却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眼看着再办不成什么事了,那人将她腕间的丝绦扯了开来,垂眸望着她手忙脚乱地裹好衣袍,仔细摘去她髻上的碎草,继而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起身来。
“走吧,办完了正事,再来办我们的事。”
是了,军国大事才是最要紧的事。她要自由,他却偏不给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