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人,看上去得有五十多岁的模样,黝黑的脸上皱纹很深,鬓角微微泛白,身上穿了一件洗的褪色的蓝色褂子,衣襟和手肘都打着补丁。
一看,就是很典型的老农。
这人的模样,跟盛连成有六七分像,只是比盛连成显老,盛希平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大伯盛连义。
“大伯,我是希平,好些年没见着大伯了。”盛希平上前来,抓住了盛连义的手。
不管老家这些人处事如何,血脉亲情是断不了的,天生就有亲切感。
“哎,哎,回来就好,有空就回来看看。”盛连义握着盛希平的手,上下打量着,满眼欣喜。
“那是恁大哥、二哥,是不是都不认得了?”盛连义指了指身边两个身材高壮的汉子,说道。
“大哥、二哥。”盛希平朝着二人点点头。
盛连义比盛连成大两岁,但是他娶媳妇早,十九那年就娶了媳妇。
转过年有了老大盛希正,之后又有了老二盛希宏、老三盛希勇,老三也就比盛希平大了几个月。
这兄弟几个没赶上好时候,不等着书念完,就碰到了上山下乡,他们只能留在村里务农。
还是盛家老三盛连杰想了办法,把盛希勇送去当了兵。
盛希正和盛希宏,则都留在家里,娶妻生子。
“那是恁五弟弟、六妹妹。”
盛连义有六个孩子,老四盛秀英去年冬天嫁出去了,老五盛希同,老六盛秀琴也都不念书了,在家务农。
盛希同和盛秀琴两个上前来,跟堂哥见礼。“哥。”
“哎,好些年没见,五弟弟和六妹妹都这么大了。”盛希平朝着二人点点头,笑道。
按正理,像盛家这样的大家庭,堂兄弟间是要论排行的。
可盛连成兄弟几个,除了老大在庄子上,老三在公社之外,老二盛连成在东北,老四盛连秋在菏泽,老五盛连文在济南,都离家不算近。
老四逢年过节能回来,老五离着远,一年到头回来一趟两趟的,老二离着最远,好几年也回不来几次。
盛家小辈儿一共二三十个呢,分散在各处,这排行也只是在族谱上。
平常时候都不见面,谁还记得谁排老几?见面也就是随便叫,哥哥弟弟别叫错了就行。
“大啊,弟弟难得回来,咱别在这儿唠嗑,赶紧家去呗,俺爷俺奶还在家等着呢。”
盛希正朝着盛希平笑笑,提醒父亲道。
“对,对,走,希平啊,跟大回家去。”
盛连义见着侄儿太高兴了,这时也回过神来,忙拽着盛希平往庄子里走。
其他人,呼啦啦的跟着不老少,一起往回走。
盛家在庄子靠东头的位置,几间土坯房,这还是当年盛连成在东北招工后,月月往家里寄钱,后来才盖起来的房子呢。
盛希平随着众人一起,进了院子,就见到两位老人,扶着门框,眼里含着泪,朝门口看着。
“爷、奶,我回来了,回来看看二老。”盛希平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两位老人。
“乖嘞,可算把恁盼回来了,咋才回来,这是把家忘了么?”
盛家老爷子盛光耀,七十多岁了,满头白发,身子微微佝偻着,穿着一身洗的发白,还打着补丁的衣裳。
干枯的双手犹如老树的树皮,颤巍巍的握住了盛希平的手。
“俺乖,快让奶看看。哎呦,十多年没见,俺乖出息了。”
那边,盛希平的奶奶,盛韩氏,抬手抹了抹眼角,笑着看向孙子。
这老太太七十来岁,灰白色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髻,腰板儿倒是挺的溜直。
身上穿着那种自家织布,带着扣袢的大襟褂子,看上去倒是挺精神的。
盛希平早就把带来的东西交给了大伯盛连义,此时双手握住了爷爷奶奶的手,祖孙见面,自是热泪盈眶。
尤其是盛希平,上辈子他从里头出来时,爷爷奶奶都走了,没能送二老最后一程,一直很遗憾。
如今还能重新见到二人,见二人身体还算康健,自然无限感慨和激动。
“大,娘,希平好不容易回来,别都站着说话啊,快,过来坐。”
盛连义和盛希正爷俩上前,扶着盛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到院中凳子上坐下来。
由于前几天盛连成就往老家发电报了,告诉他们盛希平可能会回去。
所以老家的人见了盛希平都不怎么意外,只是激动和欢喜。
特别是孩子们,见到堂叔来了,一个个蹦蹦跳跳、跑来跑去的,小院里格外热闹。
刚刚进门时拿的点心、罐头,都由盛连义接过去,放到了东屋柜子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