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看见刚刚还一脸嚣张的两个学徒立马送开叶果，垂手而立，恭恭敬敬对她身后叫一声“师傅。”叶青青转身就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套蓝色短褐，头发斑白但精神矍铄。

叶青青注意到他一双手筋骨纠结，显然是一双很有力量的手。以刀为笔、以木石为纸，想必这一双手的控制能力超强吧。叶青青深鞠一躬：“见过前辈，前辈就是余师傅吧。我是叶果的姐姐，我替他向您道歉，他不是有心窃艺，实在是拜师心切，余师傅能不能看在他一片赤诚的份上给他一个机会呢。”

她身后跟着的叶果和刘青凌也都鞠躬向这位余师傅求情。可余师傅面无表情的受完了他们的礼，半天才开口说：“看在你一个女流之辈替他出头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追究了；如果还有下次我就不能轻饶了。你们走吧。”

叶青青被这口气噎住，但为了弟弟她忍了又忍：“余师傅，能不能收我弟弟为徒呢，他愿意吃苦，也会勤奋的。”

叶果慌忙点头，大声的说：“余师傅，请你收下我吧，我什么活都愿意做。”

“你想做雕刻、除非换一双手”不料余师傅丢出这么一句话。叶青青本来还想继续请求的，她甚至都在想直接跪下耍个赖什么的，一听这话不由大怒，“受教了，原来你这里的工匠全都是换过手的。”她怼完后扯过叶果“我们走。”

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余师傅并没有对她的出言不逊表示什么，因为在他看来区区一个女人的胡言乱语如果去计较是有失自己身份的；他只继续冷漠脸吩咐学徒收拾院子、看紧门户就转身进去自己的作坊工作去了。这个叫叶果的少年已经在他的工坊徘徊半个月了，一开始他就说了他根本就不适合，因为自己这“清月雕坊”是做精细工艺的线雕的，叶果手指粗短，刻刀都握不好，而且很急躁，控制力极差，从各方面来说都缺乏资质；他倒是建议他去做个石匠。“别难过了，我给你想办法，先给你二毛哥背东西”出了清月坊的大门叶青青道。叶果“嗯”了一声抢过刘春凌手里的包裹，刘春凌对大嫂这种安慰方式很是无语。

“不就是雕刻吗。叶果，我给你买工具买原料，你就在家里刻，你想怎么刻就怎么刻，刻坏了不怕。”

听到姐姐的话叶果眼睛一亮，却又觉得这是完全不可能的：“没有师傅我不知道怎么刻，刻出来的东西会很丑的。”

“丑就丑，说不定以后大家就喜欢你这种丑，你不知道你们还没来随和的时候我在街上有一次还遇见一个卖臭豆腐的，那个臭、臭得简直和屎一样，可是也是一种特别的小吃呢。你就是自己的师傅，说不定你就创立一种叶氏雕法是不是？”

“居然还有这种东西、还是吃食？！”叶果和刘春凌却一起注意力被带偏了。

······

第二天叶青青找了借口早早就出门到了麻瓜巷，刘春凌坚决不肯雇车，说什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于是就看见叶果背着铺盖、刘春凌背着个小包裹和一个书箱，叶青青拿着一把蒲扇和一包点心——实在是俩人都不让她拿东西，三个人就一起前往随和书院了。

这随和书院在城边的随阳山脚下，走过去也有十里路，路上叶青青歇了两次，刘春凌都叫她不要送了，她咬牙坚持着，就当自己今天越野慢走了。

走到书院时已经将近中午，叶青青因为是女子只能在外面等着，叶果把刘春凌送进去，刘春凌看着她眼眶红红的，叫了一声“大嫂”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叶青青一边用帕子擦着汗一边安慰他：“二毛不哭啊，这不一个月还能回家休假吗？你回来时我做红烧肉给你吃。”

刘春凌又想哭又想笑，最后只重重点了点头，抬手用衣袖揩揩眼角，红着眼睛鼻子进去了。大约一个来小时叶果就出来了，说先生如何赏识二毛哥，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二毛哥如何的话，全不管别人背着东西站在那里；二毛哥发了两套书院的衣服，很好看的长衫，还有方巾；宿舍也很不错，因为二毛哥是甲等，两人住一间，他同房间的人上课去了也不知道讨不讨厌；自己帮二毛哥铺好了床放好了东西，一切顺利。

叶青青和叶果就一边这么说着刘春凌一边回去，不过回去时叶青青忙不迭叫了车就爬上去，她可真走不动了。她没叫车去麻瓜巷，而是去了小东街给叶果买刻刀。

叶青青也有自己的想法：“叶果啊，你姐姐我以后想开一间脂粉铺子，喏，就是这种”她把空间带出来的小木盒拿给叶果看“我想如果你学会了线刻，以后不就可以帮我在木盒上雕刻各种花纹和图案，让盒子更好看、而且也可以变成我的店铺独一无二的标志是不是？”

“咦，姐姐，这是哪位大师的作品，你别看这个盒子没有花纹但是工艺相当好呢，你看这壁身虽然薄但是很坚固，周身平滑得镜子一样，一点走样都没有，盖子和盒身咬合得严丝密缝，你带我去拜访求他收我做徒弟嘛。”

叶果的话叫叶青青又无语了，小白的手艺肯定是很好的，但是要怎么解释呢。“咳咳，这是一位世外高人的游戏之作，他已经不问世事很多年，更没有收徒弟的心思，不过大师允许你在他的作品上搞一搞不是已经很好了吗？你要加油啊，争取能够给大师的盒子锦上添花！”

叶青青发现自己的忽悠能力似乎日益见长，就只见叶果双眼火花迸射，燃起熊熊斗志：“是啊，姐姐，这位大师的水平比余老师要高超到哪里去了，他却如此爱护我这样的后辈，肯用自己的作品来激励我，我一定要对得起大师！”

叶果因为早就对这门手艺感兴趣，也知道哪里也便宜工具和材料买，但作为练习没有必要买好的材料，他到了城外一家纸坊几乎是白捡一般拖走了一大堆竹子根，然后又到木匠工坊借口用碎木片生火打包了全部的碎木片碎木头，最后是拉了一车的废旧木头和竹子倒到麻瓜巷家院子一角，居然堆成了一座小山。而通共花的钱还没有车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