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洛阳大雪,年幼的他背着她逃亡在茫茫古道上……
公元684年,光宅元年,冬。
纷纷扬扬的大雪自午后开始便未曾停过,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不见天上日月,不见地上万物,只有那轻如鹅毛的雪花一波一波的在眼前涌动。至傍晚时分,气势磅礴的洛阳城已是身披一床硕大的白被,沉睡在了一片银装素裹之中。里坊间偶然传出几道孩童追逐玩闹的清脆声响,却仍然掩不去洛阳城此时的萧瑟与沉寂。
洛阳城东侧的永通门内,稀稀拉拉的守着二十来个兵卒。洛阳东侧外廓有三道门,分别为上东门、建春门和永通门,永通门位于洛阳城的东南角,形制规模不及其他两门。
前不久英国公徐敬业在扬州一带起兵造反,十万叛军月余间席卷扬、润、楚三州,可谓声势浩大,连带着洛阳城也是内外戒严、人心惶惶。
十月初武后命左玉铃卫大将军李孝逸统兵三十万前往镇压,十一月中旬李孝逸以火攻大败徐敬业所部,十八日于润州斩杀徐敬业,扬、润、楚三州叛乱渐次平息。
如今已快进入年底,洛阳城的守卫也渐渐放松,如永通门这样的小城门,守卫更显松散。
眼瞅着天色渐晚,离城门关闭不过一时半刻功夫,兵卒们开始有些心不在焉,缩在卷帘洞里躲避风雪,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就在这时,永通门大街上传来了一阵吱吱咯咯的声响。几个兵卒有气无力的抬眼一望,却是一匹瘦骨嶙峋的驽马拉着一辆破旧车子撵着雪缓缓地向城门处行来,马车上坐着一位魁梧大汉,一身笠帽蓑衣,看不清样貌。
两个年轻兵卒在老兵们的示意下,抄起长矛拦下了马车。
“干什么的?”两个年轻兵卒大声喝问。
那大汉见状连忙停下马车,利索的纵身下车,朝着那两个兵卒连连拱手道:“两位将军辛苦,小人是进城带闺女瞧病来了,这眼瞅着天色不早,又下着雪,就赶着回家去,要是回去晚了,家里的婆娘怕是要闹脾气……”
听到这,两个年轻兵卒连着卷帘洞里的老卒子们都会心的哈哈大笑,“原是个怕婆娘的!”大汉被他们笑话了一顿也没甚脾气,挠了挠头有些赧然。
两个年轻兵卒听那大汉一口一个将军的叫着,虽说脸热,却挡不住心里高兴啊,又见那大汉虽说一脸络腮大胡子长得颇为凶狠,但性子瞧着倒是憨厚,便没在多话,随意的撩开马车帘子瞅了瞅。
只见一个小女娃子睡在车里,头上戴着压耳皮帽,身上盖着一件老旧的褐色麻衣,由于车内的光线不足也看不清女娃子的样貌,不过那只露在外面的小手却是白皙嫩滑。那年轻门卒只觉得有些异样,却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