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郑瑞辗转反侧了一夜,脑海里满是那冲天的火光,尖锐的呼喊,还有母亲那飘荡在房梁下的惨白身影……天蒙蒙亮时,他就再也躺不下去了,收拾利索后便直接来了郑记商铺的后院,想要赶紧问清楚那日的情况,他要知道凶手是谁,他要亲手将这个毁了他元家的恶魔揪出来,然后,千刀万剐!
吴韦弦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神情愣忪的端坐在郑瑞身前,想必也是一夜未眠。他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在门房里,并不知道厅堂里发生了什么,不过,我记得那日来了好些人,大概有七八个……”
七年前,冬日,一个普通的早晨。
十五岁的吴韦弦帮着十岁的元瑟背着书匣子,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元家大门。元瑟边走边回头与倚门而望的柳氏挥手作别。两人踩着积雪如往常一般无忧无虑的欢快追逐着,向着几条街外的私塾奔去。
过午后,元瑟还要跟着先生习字,吴韦弦陪读了一上午已然有些不耐,便借口肚子疼偷偷溜出了私塾。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好动好玩的时候,他自然四处撒欢去了。约莫未时三刻前后,玩累的吴韦弦觉得肚皮空空,便想着先回元家寻摸些吃的祭祭五脏庙。刚到元家门口,便见几个男子被他父亲吴管家引进了门去。
“什么人啊这是?”吴韦弦好奇的问看门的小厮。
小厮一脸茫然的道:“我哪儿知道,他们自个儿说是长安韦家的人,可我不记得咱们阿郎跟长安的人有来往啊?”
“阿郎是多有学问的人啊,认识几个长安的人有什么稀奇!”吴韦弦对家主元郎君有着盲目的崇拜,又问道,“我看他们又抬箱子又抬轿子的……莫不是来送礼的?”
小厮挠了挠头,表示不知。吴韦弦觉得无趣,便不问了,却将目光瞄准了门房食案上的酒水点心,“小林兄,你这日子过得真滋润啊!”
那被叫做小林兄的看门小厮见状,忙忙将吴韦弦带进门房里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没啥其他的爱好,就是好吃,你要是不嫌弃,咱一起喝两盅?”
吴韦弦立时笑眯了眼,大大方方的坐下吃喝起来,嘴里安慰道:“放心,我阿耶若是知道了,你只管说是我带来的!”
那小林兄听他如此说,更加殷勤了,两人就这么推杯换盏起来。
大概过了两刻左右,吴韦弦已然吃饱喝足,便准备起身去私塾接元瑟下学。他刚一出门,便迎头撞见了他父亲吴管家。吴韦弦吓了一跳,撒丫子想闪人,却被他父亲一把抓住,那手劲儿大的,让吴韦弦连连呼疼。
吴管家却好似浑然不觉,既没有放开吴韦弦,也没有训斥责骂于他,反而对一旁慌慌张张收拾食案的小林兄道:“郎君将杯子打碎好几个,来不及收拾呢,你赶紧进去帮忙,千万别怠慢了客人!”
小林兄听得满心疑惑,却不敢不从,匆匆的便进了前院。
“你先呆在这里别动,让我好好想想。”吴管家放开了吴韦弦,却吩咐了这么一句。
吴韦弦见他父亲神色不对,便不敢多说什么,只战战兢兢的呆在一旁,看着他父亲来来回回的踱步。
期间,有几个官差模样的人跟着元家的一个小厮进了门,不一会儿,几个官差又走了。吴管家上去搭话,还被那带头的官差呵斥了一番。
“发生什么事了?”吴韦弦忍不住问起来。
这次,他父亲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吴韦弦只等来了一句,“闭嘴,安静待着!”
又过了许久,约莫酉时初,元家主母柳氏的陪嫁婢女梅香突然慌里慌张的从里边跑了出来,竟一把拽住吴管家,语无伦次的道:“……管家……管家,快快,快去救救娘子……不是不是,快去救救阿郎,娘子说,让你带阿郎去看病……”
“带阿郎去看病?娘子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