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色什么人选?”
“能告发来俊臣谋反的人。”一提起心中的计划,王三娘瞬间振奋了起来,她滔滔不绝道,“郑瑞曾说,来俊臣就是陛下手里的刀,他之所以做尽恶事还能屹立不倒,就是因为他这把刀对陛下来说还有用。可若是这把刀要反手刺向陛下呢?只要陛下相信来俊臣要造反,他就必死无疑!”
徐恕眉头蹙得更紧了,“这可是诬告。”
“那又如何?”王三娘挑眉,“他来俊臣本就是以诬告兴家,死于诬告,不正好死得其所?”
“来俊臣此人,自然是恶贯满盈,但恶人自该以其恶行治罪,若以恶制恶,借势杀人,我们与他又有何区别?”徐恕无法忽视坚守至今的原则。
“来俊臣杀人,是为了升官发财;我杀他,是为了枉死的元家耶娘。他为私利,我为公道,怎么没有区别?!”
王三娘铿锵有力的反问,令徐恕一时间哑口无言。
洛水畔、柳树旁,好一阵沉默,唯闻流水潺潺、归燕呢喃。
许久后,王三娘再度开口,语调中已添了一抹伤感。
“阿恕,你自小便立志要做一个秉公执法、为民请命的好官,我自小也最爱听你说那些惩恶扬善的故事,我一直很敬佩你,敬佩你的理想,敬佩你的坚守,敬佩你对法理与正义的执着。可我现在不能认同你了,你的正义不能替元家耶娘正名,不能帮郑瑞讨回公道,你的正义对这个人间世道根本不管用!”
这些道理,这些事实,徐恕哪里会不懂,他心中亦是凄楚,为这公道非常道的世道,为这酷吏横行的世道。
“阿恕,我只是不认同你了,但不会怪你。”王三娘复又望向暗沉沉的洛水,“郑瑞说得对,是这个世道错了,不是你错了。只是像你这样的人,太少了!”
那一夜,徐恕失眠了。
耳边忽而是王三娘的声音:“阿恕,你的正义对这个人间世道根本不管用!”
忽而是父亲徐有功的声音:“这世道唯有人人护法、守法、依法行事,方能真正太平。否则,我们与那丛林里弱肉强食的禽兽们有何区别?”
不一会儿脑海里又出现了王三娘的脸,“来俊臣本就是以诬告兴家,死于诬告,不正好死得其所?”
继而又是父亲严厉的模样,“儿啊,你如今已不是国子监里的太学生,而是手持国家法器的判司,万万不能单凭自己的好恶来评断是非,若是如此,你倒不如辞了这法曹一职,回家与老父我作伴!”
“阿恕,我只求你寻一人……”
心中纷争难止,徐恕披衣起身,他踌躇难解,只好举头问月,到底何为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