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都不记得。”昂热很坦诚:“所以呢,那个研讨会的主题是什么?探讨并拟定清理泰晤士河边堆积如山马粪的预案方针?”
“当然不是,泰晤士河就算被马粪淹没也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梅涅克摇摇头:“研讨会的主题是‘死灵学术与伦理道德之间的共存可能性’,举办地点在一位绅士家的客厅。”
“死灵学术?”昂热一挑眉:“听上去似乎比围坐在草地上的诗歌研讨会要有趣一些,我猜你们一定没有忘记点上一些香薰蜡烛以及拉上窗帘吧?”
“比你说得要更夸张一些。”梅涅克说:“在我到来之前主办方就已经拉上了窗帘,从进门的走廊直到客厅都摆满了蜡烛。我旁边座位上的那位先生甚至还在桌上摆了一颗骷髅头,头顶的位置插着半根蜡烛,融化的蜡油顺着骷髅光滑的头顶一直流到眼眶的地方,感觉像是什么世界名画。”
“哭泣的骷髅头么?”昂热笑了:“参与者都是谁?像你这样无聊的上流人士?”
“大部分都是来看热闹的。”梅涅克倒也没反驳:“有真本事的家伙倒有几个,就比如那位随身携带骷髅头的先生,听说是某个男爵家的远房亲戚,他小时候曾一度是个健康且正常的孩子,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发现自己在一觉醒来后,脑子里经常会多出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比如一栋庭院里种满了郁金香的城郊住宅、以及一个可爱的圆脸孩子,一切看上去都很真实。”
“也许这些事情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是他忘记了而已。”昂热说:“那栋城郊住宅可能是他儿时生活过的地方,圆脸孩子也同样是他的某个玩伴,只不过那都是他记事之前所发生过的事,之后的的搬家让他离开了那里,那些往事因为环境突如其来的变化而被遗忘在了脑后,变成了偶尔灵光一现的记忆碎片。”
“你猜对了,准确说,是猜对了一半。”梅涅克缓缓道:“那位先生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去求助了自己的父亲,询问自己儿时是否有过搬家的经历,可答案是否定的,他从小就生活在市内,家里也从来没有种过郁金香,因为他的母亲对花粉过敏。至于圆脸的伙伴那更是没有,他父亲认识他从小到大的每一个朋友和邻居,各个都瘦的跟猴似的,跟圆脸丝毫不沾边。”
“虽然他父亲说得很笃定,可记忆的苏醒却也同时进行着。在那之后一个阴雨天的早晨,他昏昏沉沉的醒来,在一阵眩晕过后,他看到了更多的东西。”梅涅克说:“他说自己像是在一片枯萎的田地间醒来,身边站着哭泣的妇人和那个圆脸的孩子,她们似乎是一对母子,正在对自己说些类似生离死别的话题,比如‘艾伦,跟你的父亲好好告别吧’。”
“艾伦不是玩伴,而是儿子?”昂热问。
“没错,他这才真正意识到那段记忆是属于别人的,于是他带着疑问再次询问父亲,认不认识一个叫艾伦的圆脸孩子,结果他父亲想了半天之后,说的确是有这么个人,而且跟你关系还挺近的。”梅涅克抿了一口红茶:“他父亲说,自己的父亲,也就是那位先生的祖父从小到大都长着一张圆脸,他的绰号就是‘圆脸艾伦’。”
“也就是说他看到的是他曾祖父的记忆么?”
“是啊,他曾祖父在他祖父六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死后被葬在了那片曾经种满郁金香的土地之下。凭借着这些线索,他成功找到了那间祖父曾生活过的城郊住宅,里头虽然荒废了,但依稀还是能辨认出记忆中的模样,并且在院中找到了曾祖父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