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乐说:“不能放,你都按了手印。”
胡成说:“怎么不能放,他们也按过手印了,不照样放,就是看谁有本事谁就放。”
胡乐说:“有本事也不应该放。”
胡成说:“你小孩子懂什么,成天就没个正形,昨天要是你在承诺书上按的手印,我今天就放。”
胡乐板着脸,不再说话。回到房间里,胡安正睡得香,鼾声如雷。胡乐在手机上逐一发送了祝福新年的短信,大部分都是老同学,新同事能发的也都发了。完事后又想,怕新同事觉得自己殷勤,虚伪透了。直到今天,回家七天里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一直都是他们想看到的样子。前两天很久没有联系的初中同学通过以前的班主任找到自己,说自己打算在春节这几天把婚礼办里,新娘就是以前的班长。胡乐听到后高兴得不得了,说了很久不见这样的客套话,又打听对方现在的工作,在政府办公,老班长现在在家放产假,一定一定,到了最后还是推脱说自己今年过节不回老家,工作忙,接着又是诸如可惜可恨这类的客套话。挂断电话后直摇头,失落,觉得莫名其妙。
胡乐看了很久通讯录上的电话,才决定拨通。
半分钟后,电话通了。
胡乐说:“喂?秋老师吗?”
秋图说:“喂,你好,胡老师。”
胡乐说:“秋老师你好,新年好。”
秋图说:“噢,胡老师新年好,有什么事吗?”
胡乐说:“哈哈,没事,就是打电话问候一下你。”
秋图说:“噢噢,你等一下,正好有事找你,不过我在帮我妈包饺子,你等一下。”
话语刚落,嘟——电话被秋图挂断了。胡乐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躺在床上苦想,终于睡去。到中午胡乐和胡安被胡成从床上拽起,说新的一年睡懒觉就意味着一整年都要睡懒觉,接着吩咐今天嘴里不能说脏话,新年第一天,要定一整年。
吃过午饭,胡乐在客厅和几个来串门的亲戚寒暄,手里的红包一个接一个纷发出去,心疼,脸上笑开了花。唯独胡安不给自己好脸色,拿了红包,连句恭喜都没有,气得胡乐把准备好的另一个又揣进兜里。
下午两点时电话来了,是秋图,胡乐没料到是她。
秋图说:“胡老师,不好意思啊,早上包完饺子就把事情忘掉了。”
胡乐说:“没事,我也刚忙完,什么事?”
秋图说:“哦,就是孩子们的期末成绩出来了,我们五班的语文平均分是八十五。”
胡乐说:“八十五,挺好啊。”
秋图说:“不好,十个班里五班单科平均分就排在倒数第三,一班和七班排在五班后面。”
胡乐说:“哦,这样。”
秋图说:“大哥你给点反应好不好,这三个班都是你带的吧?”
胡乐说:“哦哦,秋老师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是哪一块内容被拉开了?”
秋图说:“作文,前天学校那边打电话给我说他们是作文全军覆没了,本来以为是改卷的机器出问题的,学生家长知道后也很不开心,认为我们学校教学质量有问题,也有说要投诉的。”
胡乐说:“哦,作文。作文的话就还好吧?”
秋图说:“不好!慧婷每个学期都能拿学校年级组的美文奖,这个学期断了,这几天我都快被学生家长烦死,不懂怎么和他们说。”
胡乐说:“对不起啊,秋老师。但我觉得只要不是基础知识出问题的话,作文影响不大的,作文太主观了。”
秋图说:“家长哪会听你解释,都说是你没教好,要投诉你,还骂我这个班主任不负责,谁都不容易,到最后吃亏的也是学生,我听我们班好多学生说他们开始去补习作文了。你知道吗,小升初考试也很重要,要是他们考试的时候作文没写好又怎么办?”
胡乐说:“秋老师对不起啊,可能是我的教学方式有问题,呃,我也不懂该怎么说,不然我找主任谈谈吧?”
秋图说:“也只能这样了。胡老师,大家都是出来工作的,我们这几个班的班主任这几天里外不是人,觉得我们还是需要好好沟通一下。”
胡乐说:“嗯,知道了,对不起秋老师。”
挂断电话,胡乐到村里的小卖铺买了一包烟,左右张望一下,撕开包装,打开盒子,用食指在烟盒上敲击几下,嘴巴衔着烟嘴,轻松地拿出另一支递过去,火焰,嘴里喷吐着白气。自己带的几个班全军覆没这个情况自己怎么也没能料想。科组老师们在考试前的一周已经互相关照过,如果谁被安排去改卷了,主观题就改松一些,反正是小学,大家做个样子给家长一个交代,这年就过得安稳。真不知道这三个班的学生是怎么答题的,竟然能惹得不同老师发同样的火,想来还挺搞笑,不自觉的,胡乐嘴角上扬。
转头,胡乐看到何欢从小卖铺旁的房子里出来,本来有说有笑的脸,看到胡乐后也顿了顿。胡乐把烟反转,握在手心里,看着何欢向自己走近,牙一咬,把拳头攥紧,自己的耳边响起滋啦一声。
何欢说:“乐,来得正好,快来问人,这是你表嫂,你还记得你表哥吗,小时候你经常到表哥家里玩。”
胡乐说:“表嫂。”
表嫂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