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微微笑道:“玄德,一直以来,你这弟子做的事情都比我这老师做的事情要多得多,外人总是说我这老师反而不如伱这弟子,我觉得,这样的评价倒也的确如此。”
“老师,您……”
“可是今后不会了,玄德,今后,为师绝不让你一人独行。”
卢植捏紧了刘备的肩膀:“今后的道路,是你想要走的,也是为师想要走的,你比为师年轻,一些得罪人的事情,就由为师去做,你我师徒接力而行,总要把这件事情彻底办成,不是吗?”
“老师,弟子所担忧的还不仅仅是度田这一件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刘备苦笑道:“大汉的弊病太多了,中兴以来,步履蹒跚,中兴之前的弊病并未得到实际解决,反而被强化了,时至今日,颇有积重难返的迹象。
老师虽然有改天换地的志向,恐怕力有不逮,如果没有弟子和弟子手上的那支军队,很多事情是不可能办成的。”
“事在人为。”
卢植摇头道:“不单单要看到,要知道,还要能做到,玄德,事情没有完成之前,不要想太多,心里不要放太多事,否则事情还没做完,人就要累坏了。
为师知道你想要改变的弊政有很多,慢慢来,别着急,你才29岁,你还有大好年华,你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去做事情,千万别着急。”
“老师,我……”
“至少今夜,欢欣鼓舞吧,去听歌曲,看歌舞,去喝酒,纵情享乐。”
卢植拉着刘备的手,把他往回拉:“至少在今夜,你我师徒应当放浪形骸,不管不顾,不管有天大的事情,且看明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备被卢植拉着,情不自禁地跟着往前走。
他看着卢植前所未有的爽朗的面容,忽然感觉到,或许就在此时此刻,卢植比过去的任何一个时候都像一个优秀的引导者。
世人说卢植这位老师不如自己这位弟子,但是卢植或许从来都是一个优秀的引导者,而刘备,还远远没有到可以出师的时候。
于是当天晚上,刘备狠狠的喝了一场酒,前所未有的有了一些喝醉的感觉。
当天晚上他就睡在了卢植家里,一觉睡到大天亮才醒过来,狠狠的吃了一顿早饭,结束了一整晚的放纵。
放纵结束了,他又该恢复原先的模样了。
时间很短,但是,他的心里很畅快。
随后,刘备就在卢植的太尉府和前来商议事情的古文学派的大佬们讨论重要事项——比如用古文经典完全取代今文经典的一系列流程。
这是关系到整个汉帝国上层建筑的重要事项,不是可以等闲视之的,昨天的欢欣已经成为过去,未来正在缓缓走来,他们必须要慎重,要无比慎重。
当年,一场白虎观会议确定古文学派出局的同时,也给今文学派设下了层层枷锁,想要把具备机变能力的今文经典全面改造为适合统治者使用的统治术,这是不成功的。
东汉帝国的统治者们花了一百年时间,受限于自身学术水平的不足和寿命不足,终究没有完成对今文经典的改造,反而落了个半身不遂。
于是今文学派废了,东汉帝国也废了。
治理无能,思想混乱,无法统一,四分五裂。
而现在,古文学派上位了,他们也需要针对东汉帝国的政治局势,展开一场全新的白虎观会议,和统治者商讨最新的最符合实际的统治秩序,改头换面,重新出发。
当然,古文学派没有今文学派的那种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