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4)

“爹,我丈夫刚死不久,你怎么能提这个事!”

外婆听后气愤不已,又郑重声明。

“这辈子我都不会改嫁,我的两个孩子有我可以做依靠。”

这件事我听我母亲不止说了一遍,当然她那时还在襁褓中,有关那些久远的记忆大多她也是听我的小外婆说过。

这事不久,外婆的娘家名望渐渐衰落,自然无力再顾及我外婆的事。

我外婆之后也变了,她不会在人前落泪,两个小孩都由她悉心照料。后来,开始家家户户食堂吃大锅饭。

吃大锅饭的那些日子里,总有挨饿的时候。不过在那个年代有口吃的,算不错了。

我外公走后三年,外太婆去世。由此,外太公独居,当时舅舅常陪伴他晚上一起睡觉。再后来,食堂解散,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外太公一个人,便同我外婆一家一起吃。那时,食堂虽解散,不过还是要去生产队上工,我外婆带着两小孩去干活,舅舅已是能帮外婆分摊干活的年纪,便也上工计工分。

两个小孩逐渐长大,彼时连小的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舅舅作为家中男丁只想着可以代替外婆撑起一个家,而将上学的机会留给了我母亲。

我的母亲,自上学开始每日来来回回奔走。乡下的小学学堂在一处几个村子交汇的路口,所以附近村庄的孩子都在那里上的学,每日早早去报到,中午各回各家吃完饭再去学校接着上下午的课。我母亲每日放学之后,会帮我外婆割猪草;外婆平日里除去农忙时节的工作便是养猪,待过年队里安排人宰杀长大的猪,然后分配各家各户,大抵那时是家家户户感到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候,终于可以吃上肉了。

我母亲回忆起小时候,直言那时日子过得真的苦。只有过年才能吃得上一点肉,平时不要说肉了,米饭都不够吃,大多时候吃的是玉米糊。

吃不好,穿不暖;在那个年代习以为常。母亲永远忘不了,大冬天的舅舅上身破棉袄,下身一条单薄的裤子,寒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那时,冬天取暖靠火笼,母亲几乎不离手,而舅舅没事喜欢坐在灶台烧火的地方。母亲依稀记得,好像有一次舅舅替她换火笼里的炭火,不小心火星子溅到裤脚上,将裤脚烫破了几个洞。外婆见了,既心疼裤子也担心舅舅,幸亏没有烫到舅舅的腿上。

来年春天,外太公去世。家中两位长辈相继离世,丈夫也去世的早,外婆全然没了倚仗。可她还要养活一个家,抚养两个孩子长大。

母亲继续上学,她深知外婆不易,在学校认真学习,回家后帮忙干家务活。村子里的某些人似乎对外婆一家势利了起来,外婆也不是软弱的人,母亲常听到外婆与人对骂。

在学校,某日突然传遍了关于我母亲没有父亲一事。母亲自小虽然缺失父爱,也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长何模样,但她从来不缺家人的疼爱。尽管如此,同村的小孩带头以此事取笑她,顿时令她委屈大哭。

虽然学校的老师责罚了那个小孩,但我母亲心中还是万分委屈。放学后,母亲不敢将此事告知外婆,只是对舅舅说了此事。原本舅舅想要为母亲出头去教训一番那个同村的小孩,却被母亲拦住了。

母亲懂事的不愿给外婆惹麻烦。说起来,不知外公长何模样的不止是我母亲,舅舅同样记不得他父亲的样子了。

舅舅面前,母亲再次委屈的哭起来。

“爱莲,不要哭了!”

舅舅当时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劝我母亲。然而,我母亲没有停下哭泣的意思,舅舅不禁厉声制止。

“爱莲,不许哭!!”

经舅舅这么一喊,我母亲哭的更凶。

此事不久,村里传出有人家的菜地遭人恶意破坏,恰巧那户人家便是那个带头取笑我母亲的同村小孩家。一日傍晚,那户人家的女主人,骂骂咧咧的跑来外婆家要我外婆赔。外婆一时还不解,那户人家的女主人说有人看到是我舅舅破坏的她家菜地。外婆自知理亏,不过想想自家孩子也不会无缘无故干出这事,询问我舅舅原由。舅舅一五一十将她家小孩如何在学校欺负我母亲的事说了出来。

此事一经挑明,无疑踩到了我外婆的雷。自家孩子被别家小孩欺负,那还了得!

赔?那是不可能的。

外婆气愤不已,将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那日傍晚,两个女人相互破口大骂,声音之洪亮惊扰了半个村子,最后不了了之。

经此一事,外婆告诫我母亲,遇事不能软弱,不能被人欺负了去。而舅舅,被外婆教训了一顿,糟蹋粮食是要遭天谴的,以后不可以再干这么损的事。

日复一日,当我母亲得知原来她本该还有两位姐姐,可惜夭折了。从此,她不愿再叫我舅舅为哥哥。她着实羡慕那些有姐姐的小孩子,可以和自家亲姐亲密无间的玩耍。舅舅在她眼里,大多时候喜欢装老成,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也不懂得怎么宽慰女孩子;拿上回的事说,我母亲在他面前哭的时候,明明他也要快哭出来的样子,硬是倔强的很,还不许我母亲哭。

我母亲几乎是从小跟随舅舅长大的,她不想永远跟在舅舅的屁股后头跑,她想两个人可以肩并肩的一起走。

“勤芳······”

‘芳’字,一般女孩子才会取得名。可见,他们的父亲真的很喜欢女儿。

“勤芳······”

“叫哥哥!没大没小······”

舅舅并没有真的生气,于是我母亲便得寸进尺。

“不,从今以后我要叫你的名字。”

往后的岁月里,只听我母亲一直叫的是我舅舅的名字。

母亲学至初中毕业,后来进入纺织厂成为女工。那会儿已经全面开放,乡下的人允许进城打工。而舅舅选择留在乡下,做个木匠。

从外太公那里便一直流传的手艺,外公与小外公都是木工师傅。外公去世的早,舅舅的手艺一开始师从外太公,后跟着小外公学到出师为止。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