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大成至圣先师尚且问礼于老聃,今我青衫落魄一书生,不过是抄录佛经,又何必自矜?”
青麓书院众人气势一滞,此番上门挑衅,白哉肯正面应战是最好的,可这言语回应得未免太过漂亮,让他们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书院的人群中又有人喊话:“你……你只是为了那几文钱,分明是个满身铜臭的穷酸书生,让人羞于为伍!”
这话讲的已经很难听了,白哉却丝毫不恼,也不看讲话那人,只是拂袖吟诗:“自古圣贤皆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
众人面色愈加难看,这句诗不但给他的市侩行径做了最好的遮掩,还把在场的诸位都骂进去了。
何况我辈孤高且直,不似尔等结党营私。
眼看局势止不住地往对面倾倒,青麓教习也没办法隔岸观火了,他让庄乾退下,亲自发问:“敢问后生,治何经典?”
白哉哂然一笑:“未治经典。自幼老师只叫我观百家之言,从不字句斟酌。他说重点在于古来圣贤如何思考,如何辩理,至于道理对错,倒在其次。四书五经,三教九流,若无适处,则互为悖论。”
“荒唐!”青麓教习气的面色通红,“如若不治,读书为何?”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
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他不慌不忙地答道。
“好一个庶几无愧!”青麓教习冷笑着训斥,“学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吾辈书生,此生但求微末功名,以效国家。你自恃甚高,却不思进取,连个童生也无!整日学那商贾行事,只知卖帖售字,冠以先生之名,当真是斯文扫地!莫非天下士子十载寒窗所学圣贤文章,在你看来,不过几两臭钱?你又如何无愧!”
“难道不是?”白哉摆出一脸惊讶,“我一直以为,我家先生之仁义道德,一贯铜钱便可买来,尔等的仁义道德,年缴三两雪花纹银。
若依先生之见,我辈儒生所学,仁义便是仁义,道德便是道德,天下共之——”
白哉拖长尾音,稍作停顿,一直以来轻浮的语调忽然转做怒声呵斥:“那为何青麓书院的仁义道德要贵上十倍有余,敢问贵在何处?”
其声清越,如击金石。
青麓书院尽数陷入沉默。
白哉说话虽然阴阳怪气,但却直指本质。他们青麓书院原本看不上穷人家蒙学那点蝇头小利,可真让这公学做起来后,又有点眼红。
如今带人前来滋事,无非是想借青麓书院的名头打压公学,将其贬得一文不值,借围观的乡民把事情传开,到时候再有人想来这公学,心中难免有些顾忌。
可如今架没吵过,还被人指着鼻子点出了青麓书院无法回避的事实——普通百姓根本无法负担青麓书院的学费。
去不起你青鹿,难不成还不许他们来公学吗?
青麓教习被气的满脸通红,自他考取功名后,平日素来受人敬仰,何曾经历过这等羞辱。
可白哉仍不肯罢休,言语之间咄咄逼人:“我公学所授四书五经合六十四万一千三百余字,重九斤六两有余。不知青麓书院仁义几何?请试称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