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为何此番要借自己银钱?
这般想着,王熙凤自己吓了一跳,一时间心乱不已。可又一寻思,许是俭兄弟果然如其所说,对自己这般下力气,只是因着要自己照看大嫂子李纨?
嗯……定是如此!
王熙凤心下笃定,不再去想旁的杂念,寻思着往后可得照看好了李纨,不然可对不起俭兄弟此番的援手。
正要转去荣庆堂,身旁丫鬟忽道:“奶奶,平儿姑娘回来了。”
王熙凤紧忙驻足,扭头就见平儿带着个小丫鬟快步行来。
王熙凤就笑道:“东西送去了?”
平儿笑着道:“送去了,蓉大奶奶让我给奶奶道谢呢,说正巧胭脂不够用,正要打发人去采买呢。”
“她身子怎么样了?”
平儿道:“瞧着倒好,不过听人说张大夫头晌又来看过一遭,下了新方子。蓉大奶奶怕是又多心了,这会子珍大奶奶正劝解着呢。”
王熙凤略略舒了口气,这贾家之中,唯独她与秦氏私交极好,偏那秦氏又是个心思重的,这身子骨好好坏坏,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当下主仆二人嘀嘀咕咕,一并朝着贾母院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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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府滦州城外。
七、八个州中衙役前方开道,后头五十来号各色人等沿着滦河缓缓而行。此处算不得官道,不过是乡野小径,又赶上昨日一场骤雨,因是极为难行。
端坐大青马上,李惟俭被日头一晒,只觉昏昏沉沉。晌午耐不过知州盛情,只得与其宴饮一番。那知州得知来人乃是盛名在外的李惟俭,加之又有工部文书,自是极为殷切。
非但派了向导,还生怕乡民冒犯,紧忙打发了七、八个衙役随行。
这滦州便是后来的滦县,再后来又成了滦州市,按图索骥自然就能寻见铁矿。那唐山可就难了……天可怜见,李惟俭在遵化扫听了好些时日,愣是没一个人听说过唐山这地方。
亏得李惟俭还隐约记得大抵位置,因是分出去十几号寻矿的匠人,给出大略范围便撒手不管了。已是七月,这两日便要返程赶赴严奉桢的大婚典礼,这回返之前总要先寻到些许成果再说。
那开滦煤矿还不好说,那就只能将心思放在司家营铁矿上。复又行了一阵,丁如松打马回返,禀报道:“老爷,前方有一村落,名徐家寨,不若在此略略歇息?”
李惟俭略略颔首,问道:“走出来几里了?”
“怕是有十几里了。”
“去把徐班头叫来。”
丁如松领命,须臾领着徐班头回返。那班头赶忙下马躬身抱拳:“郎中寻小的?”
李惟俭居高临下笑道:“本官听闻徐班头乃是这徐家寨人士?”
徐班头道:“回郎中,小的正是徐家寨人士,此间大事小情,就没有小的不知道的。”
李惟俭问道:“那可知此地有没有铁矿?”
“啊?”徐班头眨眨眼,不知如何作答。
李惟俭哈哈一笑,摆手示意其带路。又行了将近一里,那寨子近在眼前,却听得铜锣声连绵不绝,田间地头的农人一窝蜂似地跑回了寨子,隐约听得有人叫嚷:“官府催缴火耗来了!”
一时间汉子怒吼、妇人小儿哀嚎不绝,直把李惟俭看了个瞠目结舌。那徐班头尴尬道:“郎中不知,此地刁民最是奸滑,多有抗税之举,知州不得已,只得请汇集了三班衙役方能才催缴一二。额……大人不用担心,待小的上前叫门。”
那徐班头拱手返身,按着帽子拎着铁尺急吼吼去叫门。此时忽而有匠人打马追将上来,指着手中的罗盘道:“郎中,此地定有铁矿!”
“哦?”
李惟俭定睛观量,便见那罗盘上的指针乱颤不已。甭琢磨了,傻子也知这地下必定有磁铁矿。
李惟俭勒马停下,吩咐道:“散开来找寻矿脉——”眼见滦河边儿都是河田,又嘱咐道:“仔细莫要伤了农人庄稼。”
一干工部匠人纷纷领命,或下马,或下车,各自捧着罗盘带着学徒兜转开来。
李惟俭看向前头,却见徐班头停在寨子外嚷嚷着:“不收火耗,此番是内府李郎中来查探铁矿——”
嗖——
一支木箭歪歪扭扭擦着徐班头耳边落在田埂边,徐班头顿时变了脸色,恼道:“揍啥?揍啥?奶奶个攥儿!你们逗是要造反啊!”
寨墙上头一通喝骂,跟着有个半大小子后脑勺挨了两巴掌。村老连忙喊话,说了好半晌,直到徐班头赌咒发誓不是收火耗,村人这才将信将疑开了寨门。
那村老颤颤巍巍行将出来,问道:“徐班头,果然不收火耗?”
“不收不收!少说废话,郎中大人一行有些渴了,且去烧些水来沏茶……不要你家那烂茶梗,只烧了热水来就得。”
村老如释重负,紧忙回村寨张罗。其后也只打发了几个老弱送来热水,其余青壮、妇幼尽数留在寨中,生怕被官府哄骗了。
那村老大着胆子送来热水,李惟俭此时下得马来,自有仆役撑起凉棚,李惟俭便在凉棚下落座了,招呼那村老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