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执刀(3 / 4)

这是何等得嚣张跋扈,又是何等得放浪形骸,普天之下,除了那位年纪轻轻,便已经功盖天下,执掌十二万靖北男儿的少年藩王,有此狂野心性外,恐怕再也寻不出第二个像他那样的人物了。

“是,末将即刻去办!”胡锟郑重抱拳一礼。

望着崭新的靖北刀,萧长陵的目光与神色,竟不自觉地变得凝重起来;却见,他的眼角眉梢,遗留着沙场硝烟的烙印,那双深邃的眼瞳,化作了一支长长的铁箭,直直地射向北方苍茫的原野,射向黑夜里的天狼星,仿佛是要穿透那段尘封的岁月,追寻昔日的金戈铁马。

数十年前,天下丧乱;那时,中原大地四分五裂,兵戈不息,雄踞甘雍凉三州之地的十万萧家铁骑,发觉乱世已至,又因不忿北渝暴虐,遂在周国公萧世渊(北周文帝)的号召下,于甘州举义,正式向坐拥百万大军的北渝朝廷,发起了一场看似是蚍蜉撼树的挑战。

然而,萧家军的发祥地——甘雍凉三州,素来土地贫瘠;因而,举事之初,义军军中,一度铜铁短缺,兵甲匮乏,随时濒临深陷北渝大军合围的险境。于是,三州之地的老百姓,家家户户砸锅献铁,熔于一炉,这才打造出了世间第一代的“北周军刀”,也是如今靖北刀的前身……

此刻,萧长陵站在高台之上,临风而立,身上穿着沉甸甸的白衣白甲,腰畔悬着黑沉沉的“承影”长剑,手中则握着那柄如雪的靖北刀;而他脸庞上雄毅的面色,自始至终都紧紧绷着,就像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他的眼神,是无比犀利的,也是无比深沉的。

“从今以后,靖北刀,便是我靖北军独有的军刀。凡靖北全军,上至我萧长陵,下至将校兵卒,人人皆要佩戴靖北刀,此例着为定式;新兵入我靖北军,若能在战场上斩首十级,或能擒杀敌军大将者,俱晋爵赐刀,以表其军功。”

一时间,晋阳的狼烟,燕京的城郭,塞外的飞雪,包括绵延上千里的北疆边防线,都在这一刻,席卷着昨日金戈铁马的雄壮,赫然映入萧长陵的眼眸深处,久久不曾消散。

秋风渐起,萧长陵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凛冽的寒意,顷刻间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身为靖北之王所一览无遗展现出来的英雄本色。

“还有,自即日起,全军上下,要定下一条铁律,但凡是佩戴靖北刀的军人,靖北刀锋,只许指向敌寇,为大周开疆拓土,斩将搴旗,永远不准对向老百姓,屠戮无辜;如若有人违逆此律,那他便是我靖北军的败类,是整个靖北军的公敌,靖北男儿,无论何人,人人得而杀之。”

他的声音,于威严之中,透着一抹令世人不可抗拒的压迫感,聚集了遍布全身的统帅气质,也聚集了横扫千军的霸道与自信。那种自信,是发自骨髓深处的自信,早已融入进了他的血脉之中。

“是!请大王放心,末将领命!”胡锟高声领诺。

萧长陵不再言语,只是顺势收刀入鞘,冷肃如箭的视线,静静地凝望向遥远的天际,天边明灿灿的朝霞,一行落寞的孤雁,以及那淡淡的天色,尽皆纳入英雄宽广的胸怀。

枭雄,将军,秦王。

是矣,盖世之气概,豪杰之风采,概莫如是。

在这个初秋的清晨,靖北刀横空问世,直指苍穹。

……

行营,中军大帐。

这里,乃是整个靖北行营的中枢所在,也是被全体靖北将士视作神圣之地的存在——“秦王帅帐”。

当下,旭日高悬,融融的秋色,洒遍永平内外;偌大的军营,因是秋光掩映的缘故,越发凸显出它的森严肃穆,戎马军旅特有的浓烈杀气,亦在猎猎风声的席卷下,更加显露得淋漓尽致。

不一会儿,营外树着的那面玄墨大纛,迎风微微一展;随即,一队身着黑盔黑甲的中军卫士,便在片刻之间,搭建起了一座辕门幕府,由二十余辆“武钢车”围在中间,巍巍立于帐前。

辕门外,有亲兵护卫,并悬挂着一方两丈余高的木牌,上书四个猩红醒目的大字,——“秦王行营”。

顿时,只见帅帐四周,旗帜如林,甲兵环列,令牌高高擎起,一片寒冽的肃杀之气,渐次弥散开来,分布在靖北军营的各个角落。

步入中军帅帐,帐内戈、矛、枪、槊等长兵器,呈一字排开,排列得整整齐齐,中间立着一柄鎏金大戟,戟刃上闪动着让人眼花缭乱的金芒,尤其引人注目,这,便是秦王萧长陵惯在马上杀敌所用的兵刃——“虎威卜字鎏金大戟”;与此同时,三柄长短不一的佩剑,按照各自剑的长短,依次横放在武器架上。

而左侧的帷墙上,挂着一副耀目的雪色明光盔甲,一张做工精致的长弓,紧紧挨着白甲;长长的帅案之上,摊有一幅绘制最为详细的北境地形舆图,两版三州都督府驻军与城防卷轴图,亦是高高悬起,占据了半片墙壁。

至于大帐的最中央,陈设着一座巨大的写放山川,其实,就是一个人工制作的巨型沙盘,里面用细沙凝土构筑而成的山脉、河流、原野、道路、城池,比比皆是,甚至连大大小小的村镇、哨所与关隘,都被标注得清清楚楚,可谓一目了然,尽收眼底。一根六尺长的竹竿,就那么斜斜地放在沙盘边缘。

宽敞的中军大帐,穹隆高阔,一派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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