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费无妨,你是我的亲传弟子,免就免了,如若时间不够,你便正常下学,在梦境中我来传你法术。”
季玄但绝热泪充盈了眼眶,双拳攥紧,突然上前抱住了院长,一时词穷,不知该说些什么。
院长笑眯眯的拍着他的后背:“你须知道,我对你这般并不图你什么,只因你是我的学生。若想回报,你以后能对你的学生这样便好了。”
……
季玄才发现,擂台上被他败过一次的贺树,竟然也入了学。而小胖子钱贵也仗着那手障眼法,勉强进入了书院。
寒来暑往,半年已过,已经约莫能感到些许秋意。
季玄有些天赋,但不算高,好在肯下苦功,现在修身的实力已经直逼七重天,院长自己走的不是修道路子,所以修道之行季玄只是根据心性提升了些许,堪堪达到四重天。
家里依旧拮据,万幸的是三兄弟身体平安。
这天李夫子因为要闭关冲击十重天,入武师境,便给诸生放了假。怨种的夫子实力都字不弱,不是武师就是道常,院长则已经是十八重天巅峰,他日若百尺竿头再上一丈,便可成天睥睨天下的武者
季玄并未告知两个哥哥,仍然正常上山,他心中自有盘算:这几日不上学,定要跟院长多学些东西。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季璇这几天总感觉头脑晕晕乎乎的,神不守舍,本来有些自己以为话说出口了,结果只是在心中默念的。
于是他走入书房,院长并不意外,他太了解自己这位学生了,只是呵呵笑道:“来吧,看看你这半月之内能不能入七重天。”
顿了顿,又摇头道:“你终究短于经验不足,我这身法力都是从生死厮杀中拼杀出的,从奇险绝域中悟得的,若佐以实战,定能大有禆益。”
二人随即相对盘膝打坐,准备让意识进入梦境。他们却谁也没注意到,一片黄色的道符,从季玄的书篓中无声的飘在了季玄背上。
猛然一阵黑风袭来,院长猛的睁眼,手掌拍出,轰的一声,紫黑两股气体碰撞炸裂,院长被掀出丈余,但见季玄身上有一团物事,似乎被掠走。
院长忙探手去抓,差了一些,他又凌空踢足,翻掌再向前捉,黑风却已经消散在空中,没了踪影。
他心中咯噔一声:道者!二十七重天!
倏的,季玄的身体僵硬的砸倒在地上。院长袖袍一摆,季玄的身体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托起,扶到了椅子上。
此时院长方才注意到季玄的背后贴着的那张黄色纸条,他一把揭下道符,将它揉成一团丢出。
道符缓缓在空中漂浮,一个若有若无的人影幻象出现在了上面,赫然是当年梦境中重伤院长的郑未聪。
郑未聪那张虚无的脸上露出笑容:“赵御极,你有能耐剽窃我百家经典,却无手段,保住这唯一的弟子。”
院长心乱如麻,表面却仍然镇定:“你这般行事,你师父道尊可知?不过你搞的这27重天的帮手,怕是你师傅也未必见得斗他的过,看来你是想改投门户了。”
郑未聪眉毛一挑:“我师傅之能,岂是你能窥探。倒也算不上什么帮手……”说到这里,他突然闭口。
他生性狡诈谨慎,纵胜券在握也不愿透底。
忽然一把短刀飞过,嗤的一声,道符被钉在了墙上,郑未聪附在上面的法力也随之消散。
周华风风火火的冲来:“师叔发生什么了?我适才听你的书房突然传来动静。”
院长叹息一声,他不在乎自己的价值颜面,实话说了。
周华眯起眼睛:“27重天……师叔,你可记得那黑风的法力是怎样的?”
院长略一回忆,抚了抚胡须:“当世妖,魔,鬼三方中,均无这般怪异的法术,倒是颇为古老之术力。”
周华探了探季玄的鼻息,感觉到一阵微弱的气息之后,放下心来:“当年我师父曾跟我讲过一个鬼域,据说是万年大妖的散道之处。”
“他能在梦境中将人的魂魄吸走,却又是实打实的在现实中存在,如虚如幻,嗯,只是至今没人能在人间寻得这个鬼域的位置。”
院长猜出个大概,神色凝重道:“想来是那郑未聪使了些什么旁门手段,将小玄的魂魄引到那鬼域中,再借鬼域的力量对付我,控制他。”
“说不定他原先的目标还是我,只不过自身的法力难以胜我,不过才转为小玄。”
周华忽然说道:“师叔,师傅曾教了我一些法门,不妨去试上一试,带回小玄。”
院长下意识的摆了摆手:“不可,你不能只身犯险。”说着,院长对周华说道:“你帮我传达郑夫子,我不在的时日,由他代守学院。”
周华只是说道:“师叔,难道既玄是您的学生,别的学子便不是了吗?你一走,李夫子闭关,张夫子在外,其余二位夫子真的能挡住郑未聪吗?”
“就算您救出了季玄,如果学院因此而倾覆,您真的能问心无愧吗?师叔,恕我直言,师徒之情只是名节小义,只是做给旁人看时会叫上一声好,实则全然不顾大局。”
院长一怔,沉默了。周华又说道:“您别忘了,如果我进去,还有那件物什。”院长眼中闪过光芒,精神一振。
“只是你为何甘愿为了只有数面之缘的小玄,只身赴险?”院长问出最后一个疑惑。
周华用手指点了点下巴:“按辈分来说,他大概算师弟吧,再说,我倒挺好奇那个传说中有进无出的鬼域,我有那东西护体,不去闯闯,岂不是浪费了。”
院长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啊,你师傅韶华之时,也会如此。”周华洒然一笑:“劳烦师叔护我肉身。”
说着,周华双掌一合,魂魄出窍,肉身僵直的倒在了椅子上。
院长心中稍定,又想:小玄家境贫寒,只有两个哥哥,我须得通知他们一声,免得担心。
于是换来了一个仆从,略一沉吟,还是让他传达季玄住在校中。
周华所观的景象渐渐清晰,但见眼前尽是黄沙莽莽的大漠,却不见季玄踪影。
他的魂魄追随黑气已有数日。
“我随黑气而来,怎会到此渺无人烟之地。”
周华喃喃自语道。
忽然他隐约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似是人声。
周华当即迈步循声走去,骄阳及肤对,他心想:我既是魂魄,又可察觉此地炎热干燥,当真是奇怪。
走出数十步,声音越来越大,周华遥遥望见远处的沙丘上有一棵高耸粗壮的古树,树后还有一些不大不小的黑点。
忽然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炸裂而起。
周华心念一动,当即运起法力以极快的速度奔向沙丘,他法力胜过季玄许多,已然初入八重天。
随着周华离的越发近,树后的黑点越来越清晰,原来尽是些瓦房草屋,看起来像个小村落。
来到古树旁,周华探头去看,只看得村中血迹横流,尸横遍地。
尸体后有几个以布缠头的寻常村民,或是老人,或是女子,没几个精壮汉子,他们对面有十来个手持盾牌的人缓缓逼近。
余人手上的都是铁盾,唯有一人手持银盾,似乎是这群人的首领。
为首那银盾喊道:“你们若交出那人,还可善罢。”
周华一凛,暗道:他们口中的那人莫非季玄?看这些人身形步伐,实力都自不弱,就我二人恐怕难以抵挡,我且先分明情况。
当即并不出头,只是默默隐在古树边观察。
一些女人有些慌乱,一个老人强忍恐惧,安慰道:“你们莫慌,张三娃已经去搬救兵了。”
有女人哭道:“这些山腰的人,好不讲道理,一进村就杀人,你看那血流的,那手脚断的,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要不把那个废人给他们吧……”
老人喝斥:“你说什么?他保护了我们多久了,如果没有他,村子早就没了。”
听得二人对话,周华已然有了推测:想来时季玄这几日一直在保护这个村子的村民,只不过被黑风所伤,状态不佳,才被称为废人。
银盾高声喊道:“别挣扎了,你们不交那人,惹怒了上头,不给你们泉流,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要死。”
村民们很多都动摇了,老人心中虽已有摇摆,但还是对众人说道:“他们杀了那么多人,反正交也是死,不交也是死。”
忽然一个铁盾飞速旋转,向老人破空袭来。
周华稍一犹豫,铁盾便至老人身前尺余,已然来不及。
轰着一声,铁盾被断为两半,老人安然无恙,身前立着一个白衣少年。
那些村民大喜,连忙上前扶走受惊的老人,同时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空出战场。
抛盾那人又惊又怒:“你是何人,竟敢毁我铁盾!”周华瞧的分明,那人正是季玄,只不过身上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不像是废人。
嗯,定然是他强撑着,想要惊退他们。
季玄平静的说道:“我听闻你云贵盾家,盾毁人亡,怎生还不自尽?”
“村口前横着的那几个尸体,皆是你们所为,现在早死,还可赎罪。”
出盾那人又惊又恼,想到冲将上去,银盾伸手拦住了他,问道:“足下又是何人?”
季玄淡淡的说道:“你不过是豚犬而已,让山上人下来问我吧。”
周华感到好笑:季玄什么时候也会骂人了?
谁知那银盾并不以为耻,反而带着几分自得的说道:“哼,不日我便是獒犬了。”
“你本与此事无关,我也不想对你出手,若现在屈膝拾回铁盾,叩头来歉,我便可放过你。”
季玄望了他一眼,笑道:“如若是我想对你出手呢?”
银盾一怔,他底下十余名能手,这人虽有些实力,怎敢如此挑衅。
话音落时,众人只看季玄身形一动,衣袍翩然振动,呼呼之声,活像一只轻盈的大鸟,在阳光的反射下,手中长剑的青光闪烁。
那银盾大为骇异,不过他实力不弱,反应也快,侧身一闪,同时挥出手中发光的银制圆盾,后发先至,直削向季玄脑门。
眼看银盾要至,众人都为他捏了把汗,周华本欲出手,只不过离得太远,此时妄动也无济于事。
忽然季玄的剑尖轻抖,一声剑吟发出,所有人除了远处的周华,都僵住了一瞬,那人会出的手臂也是一顿。
仅这一刹那,季玄便腾挪反手,横剑挟持住了那名银盾。
变起仓促,盾家众人都被镇住了,不敢动手。
季玄本以为大事已定,正想开口,岂知那银盾抢先喊道:“不必顾我!盾家从无怯者!”
此言一出,周边的铁盾都将季玄团团围住。
这银盾并不是悍不畏死,反而还想求生,此时气势谁先馁了,谁便被动了,一旦被动,季玄脱身之后,自己也定然活不了,此时做出这么一番架势,才能让季玄心有所惮。
一名铁盾喊道:“你若杀他,十数个铁盾飞将上来,你且掂量能不能躲过!你若放下剑来,屈膝叩首,还可免死。”
季玄此时也有些紧张,但他也清醒,此时屈膝,能不能留下姓命不好说,那些普通的村民定然遭殃。
他强撑气势道:“来啊,最多不过一命换一命!”季玄毕竟没有经验,此话他如果在银盾之前说出来,或可摄住众人,现在却都看出他是外强中干。
银盾沉声说道:“他若不跪,乱盾分尸。”
忽然几声“哎哟”“啊”传来,周华拿了个粗木棍,飞身跃出,棍影点点,连中数人。
季玄愕然:“你怎会来此?”周华笑道:“你是我师弟。”季玄急道:“此处危险重重,杀机四伏,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