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与沈万等人返回酒楼店面后,酒楼原来的食客已经被驱逐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帮十余名男子,只见他们蓬头垢发,衣衫褴褛,却长得膀大腰圆,一看便是膂力惊人,而每人身旁都依着一根三尺长的木棍,显得凶神恶煞。靠近柜台的一桌有一人背靠众人而坐,只见右腿弯曲放在木凳上,不停地抖动着微屈的左腿,右手拿着一个鸭腿,左手握着劣质陶瓷酒壶,咬了一口鸭肉,喝了一小口酒,闭上眼睛,轻轻发出“啊”的一声,显得格外享受。其余四桌则各坐着三四人,各人向为首的那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后,便有人猜拳喝酒,有人嬉笑怒骂,也有人将吃剩下的鸡鸭骨头到处乱扔,本来整洁的酒楼店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为首的那人侧着脸,恶狠狠地瞥了赵衡等人一眼,轻蔑地一笑,便回过头,继续吃着肉喝着酒,而那男子身后的众人则盯着赵衡身后的几名女子,纷纷嘴巴微张,两眼放光,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虽说那十余人都确信赵衡等四人都背着铁剑,但是,毕竟在这长安城内,长剑不能出鞘,还不如他们身旁的木棍,更何况,他们可是见多了携带长剑招摇过市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便想当然地认为,赵衡等几人也是如此。
赵衡将赵雪递给青柳,让青柳青莲一左一右把赵雪包裹其中,便与翟明夷、岳姗、裘芳四人摘下长剑,握在手中后,拱手有板有眼地询问道:“不知各位好汉所为何事?”
为首的那人朝赵衡啐了一口,眼睛瞪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骂道:“你是谁?关你什么事?狗拿耗子!”
裘芳皱了皱眉,右手握着剑柄作起手式,左手握拳,向前挪了半步,准备出手教训那个口出狂言的恶徒。
翟明夷向裘芳走近一步,伸出右手,拦在裘芳身前,左手缓缓地从上往下放,示意她先等等。
岳姗则左手捂住鼻子,右手握着剑柄,向后退了半步,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沈万因有赵衡撑腰,显得临危不乱,眯着眼,指着赵衡,说道:“从今日起,这座酒楼他说了算。”
为首的那人握着身旁的木棍,站了起来,然后以木棍指着赵衡,冷笑道:“还是那一句话,石公子出价一万两,要把这酒楼买过来。你卖不卖?”
赵衡初入长安,当真不清楚谁是石公子,于是问道:“石公子?哪一位石公子?”
那人以为赵衡在装傻,用左手抓起面前的酒杯,砸在赵衡身前,说道:“还有哪一个?杨柳居的石公子,蓬莱阁的石公子。”
赵衡竖起三根手指,冷笑道:“回去告诉你们公子,就说这酒楼卖了,只要三十万两。”
赵衡说罢,别说翟明夷等三人,就算是青柳青莲都捂住肚子,哈哈大笑。
赵衡面前那十余人同样哈哈大笑,笑的却是赵衡不知天高地厚,而为首的那人眼神冷峻,喊道:“找死,给我打。”
赵衡喊道:“留活口。”
两人都喊了一句后,这两拨人便迎头撞上,只见那十余人一拥而上,无论是阵法还是棍法都杂乱无章,都只知道将木棍高高举起,试图重重砸下,而赵衡等四人则颇有默契。赵衡自然居中,翟明夷居左,岳姗居右,裘芳居后保护赵雪,俨然就是四人的座次。毕竟酒楼内的空间狭小,赵衡、翟明夷、岳姗三人有意识地控制攻击角度,没有如平时练功一样大开大合。只一瞬间,那不可一世的十余人纷纷倒地,有的被劈伤手腕,有的被拨伤肩旁,有的被刺伤胸腔,皆哀嚎不止。
被青柳青莲抱在怀里的赵雪目睹这一幕,不仅毫无惧色,反而拍手称好,而青柳青莲望向赵衡的眼光中又多了几丝爱慕。
赵衡用剑鞘拍了拍为首的那人,居高临下地吩咐道:“你去通知你们石家家主,说我在这等着他,让他拿四十万两来卖下这栋酒楼。”
“不是三十万两吗?”
“五十万两。每多说一句话,便多加十万两。”
那人单手扶着饭桌,竭尽全力才能重新站起,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酒楼,他微微低头,眼神冰冷。
约一刻钟后,有一列南城巡城营士卒在列长的率领下匆忙赶来,迅速地将酒楼前后门堵住。长安负责维持治安的巡城将士分南北两营,北营直属于王府兵部,南营则隶属于府尹,皆为西秦丁等营。
那名列长带着二十名士卒进入酒楼,见有十余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面,发出一阵阵绵长的哀嚎声,那列长皱了皱眉,难免心中大惊,他长吸一口气,强行将心中惧意压下,咬了咬牙关,指着赵衡喊道:“他们聚众闹事,拿下。”
沈万向那列长拱手弯腰,指着躺在地上的众人,说道:“军爷,我是这座酒楼的掌柜,我可以作证,闹事的是他们。”
那列长紧握刀把,把心一横,喊道:“把他也一起拿下。”
沈万听后,只好无奈地摇摇头,毕竟沈万身旁站着的便是赵衡,那列长的恐吓自然完全不奏效。
赵衡从腰间掏出一枚令牌,展示在那列长面前,眼神冷冽,如在空中盘旋的雄鹰,说道:“你派人去通知你们校尉,说王府赵衡在这里等着他。”
那列长听到“王府”二字,脸色大变,颤抖着嘴唇,眼中满是恐惧,他立即转过头,对身边的士卒说道:“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