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位置很偏,不是一医,而是四院。
估计是怕林琅会在这里撞见他们。
都是普外科,同在一个科室,又是前后脚送来的。
是怕她看见自己男朋友细心照顾另外一个女生,对她置之不理,会难过吗
林琅深呼一口气,感觉肺里注入了新鲜的空气,周身那种提不起劲的钝感也在逐渐消失。
“你去忙你的吧,别迟到了。”
从这儿出发,除非是去郊区,不然去哪都得超过半小时。
更别说是市中心或是那些商圈了。
裴清术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她的右手“要不我还是叫个护工过来,或者让家里的保姆。”
“不用。”
林琅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久待,吃完饭就该出院了。
此刻视线落在大衣内,那件烟灰色的衬衣上。
他的穿着一向简单,没有任何花里胡哨或是繁琐的装饰。
但再极致的简约也能被他穿出一种赏心悦目的清隽来。
林琅的注意力却并不在他身上,而是被他衬衣上的纽扣给吸引。
木质的,上面还雕了图案。
指甲盖那么大的纽扣,却能雕出这么精细的图案来。
足以可见雕刻师傅的手艺。
至于那图案到底是什么,她有点好奇。
裴清术见她看什么东西看的认真,便沿着她的视线低下头。
看见衬衣上的纽扣了,才反应过来,她是对什么更感兴趣。
他脱了大衣,拿来桌上的剪刀,将袖口上的纽扣剪下来,放在桌上。
“可能和你喜欢的那颗图案不一致,但暂时只能送你这颗。”
他有些惋惜地笑了笑。
今天出席的会议比较正式,袖口处有外套遮着,也看不清。
至于她喜欢的那颗。
到底还是得保持衣冠整洁,这是对他人的尊重。
林琅摇头,捡起那颗扣子“谢谢。”
“不用。”
说完这句话,他便离开了。
病房再次回归安静。
林琅将扣子上的图案安静观摩了一遍,最后随手扔进外套口袋里。
裴清术离开没多久她也办理了出院手续。
回到家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
冬天昼短夜长,才几点,天色就有了沉下去的趋势。
老小区,管控并不严,到处都能看见摆摊的。
什么糍饭团,什么糖炒栗子,还有卖黄焖鸡的。
街道外的巷子连着巷子,有些地方露出剥落的墙皮,甚至长出青色苔藓。
夏日里大片绿油油的爬山虎此时只剩下枯枝,牢牢网住墙壁,有点像墙壁生出的血管。
随着这栋房子的日渐老去,鲜血也流失殆尽。
林琅觉得自己最近的想象力实在是过于丰富了一些。
风有点大,她裹紧外套走进小区。
之前的衣服全是血,没法再穿,裴清术让人送去干洗店了。
至于林琅身上的,则是裴清术重新去买的一套。
尺码竟然意外的合适。
她和徐初阳的家楼层不算特别高,林琅站在楼下,抬头便能看见家里灯火通明。
他应该把家里的灯都打开了。
哪都是亮着的。
记得刚搬来的时候,林琅还很高兴,她说以前读书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能搬出来住,有个自己的家。
徐初阳抬手刮刮她的鼻子,笑她“让你去我那住你又不肯,这还只是租的房子,能算家”
林琅说怎么不算,有自己,也有徐初阳,那就算是家了。
租的买的都算。
说起来简直可笑,那个时候的自己一直努力维持着自己可耻的自尊心。
坚持租房也要aa,绝不多占他任何便宜,始终让二人处在一个完全平等的状态下。
可是后来呢。
听说他为蒋杳处理那些事情,前前后后的人脉和金钱,打点了不少。
林琅不多说话,手拢进外套里,进了电梯。
她输完密码推开门,徐初阳听见动静就站起身,动静太大,甚至不小心打翻了茶几上的小瓷瓶。
他避开前面的桌椅,大步走到她面前,说不清是不是一夜没睡,眼底的红血丝很重。
“是哪里伤着了,处理过没有,还疼吗”
林琅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徐初阳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像是剧烈后怕之后仍旧没有得到缓解,那种情绪不断翻如同海啸,往他心口猛烈撞击着。
他的手不小心碰到林琅的手臂了,正好是缝合过的地方,林琅疼的轻嘶一声。
徐初阳反应过来,急忙松开手“是伤到胳膊了吗”
他将室内暖气调大了许多,就要去给林琅检查伤口。
像是必须得亲眼见过,伤口的确是处理好了,他才能放心。
林琅却推开他的手“我有点累,先睡了,其他的等我醒了再说。”
她进了房间,把门关上。
这是她自己的房间,很多时候,她和徐初阳都是分房睡的。
因为她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外面传来什么动静,她不想再去管。
但其实也不困,这两天来,她大半的时间几乎都在睡觉中度过。
只是不太想面对徐初阳。
翻了个身想去看几点了,却想起手机好像放在了客厅。
连同脱掉的外套一起。
徐初阳还保持着站在原地的动作,看着被林琅关上的房门。
他想和她道歉,那天带着受伤的蒋杳离开,却没有注意到她也受了伤。
这两天来,他到处找她,疯了一样,生怕她出点什么事。
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打个针都得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像只被淋了雨的流浪狗。
可是到处都找不到她。
电话也没人接,微信也没人回。
如果林琅再晚回来一分钟,他都准备去警察局报案了。
算了。
回来就好。
没事就好。
其他的,等她休息好再说。
徐初阳将她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外套捡起,准备拿去挂好。
外套口袋里却掉出个东西来。
他弯腰捡起,是一枚纽扣。
并且很明显,是男士衬衣上的纽扣。
沙发上的手机连续震动几声。
弹出来几条消息。
a:我去医院的时候护士说你已经走了,送去干洗店的衣服我让阿姨先装进防尘袋里。
a等你哪天有空,我再让人给你送过去。
徐初阳站在那里,许久没有言语。
a是谁
在他沉默的这十几秒里,又有一条消息进来。
a伤口记得别碰水,消炎药也要按时吃。
所以,这些天林琅都和这个a在一起
他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纽扣。
那这扣子应该也是这个a身上的
突然想起晚上还有一节网课,需要用到手机。
林琅最后还是打开房门出来,见那手机此时在徐初阳手上拿着,她走过去,手往他面前一伸“给我吧。”
徐初阳迟疑片刻,还是将手机递给了她。
想问的问题全部卡在喉咙里,脱口而出又是那句“让我先看看你的伤口,好不好”
温和中带着恳求。
林琅眉眼平静,摇了摇头,说不疼,已经缝合过了。
她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一缕薄烟,落到实处没有任何重量。
风一吹就什么都不剩了。
徐初阳是个聪明人,他很聪明,非常聪明。
这种聪明表现在方方面面。
哪怕再细微的变化,他也能察觉到。
“小琅,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你也伤到了。我当时甚至还在庆幸,幸好你站在很远的地方。”
“蒋杳的伤势实在太严重,换了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坐视不管的。不是因为她是蒋杳。”
徐初阳非常认真的和她解释,他说的没有一句谎言。
他表情诚恳,眼神却落在她受伤的胳膊上。
除了和她解释,他一部分心思被她的伤口给分走。
不是他在旁边盯着缝合完的,他总也不放心,必须要亲眼见过确实没事,他的担忧才会全部打消。
可林琅好像丝毫不介意,她点点头“嗯,知道了。”
态度冷淡。
说这话的时候,她正看着手机。
手机在她手上之后又震动了几下,她安静看了几眼,无奈抿了下唇,肩膀也微微下塌。
这是她对别人感到无可奈何时,下意识的举动。
她只会对亲近之人这样。
徐初阳只站在那里,感觉血液逐渐凝固,喉咙也干涩生疼。
他太懂林琅了。
她是一个非常“偏心”的人,在她的眼里,不会有除徐初阳之外的任何异性朋友。
那样的情绪,她也只会在对着他的时候。
可是现在。
他喉咙干涩,对她伤势的担心,想要解释清楚这一切的迫切,以及不受控制的猜疑。
像是几根藤蔓一样,在他身体里不断缠扭在一块,迅速生长。
a是谁
那枚纽扣又是谁的
她受伤住院的这几天,没有他陪着,是其他男人在陪着她吗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