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1)

辛弃疾一面十年如一日地每日练武,一面处理着山东义军的各项文书工作,努力将耿京的二十余万军队和占据的州郡城池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亦关注着金主完颜亮南侵的消息,时间很快来到了绍兴三十一年九月末。 当是时,宿迁人魏胜于此年八月聚众三百,攻取了金人统治下的涟水军(涟水军在今淮河北,属江苏。宋代的军有时并不是军队的意思。是行政区域的级别名称。为方便大家理解,作如下最粗浅和不够确切的说明:路约相当于现在的省;府州军监约相当于现在的市,府约相当于直辖市和省会城市,州大约相当于地级市,军较州稍小一些,一般而言地势冲要户口少而不成州的,就设军,它大约相当于县级市,监则是宋代于坑冶铸钱牧马产盐等地区设置的特别行政区的名称)。 此后,魏胜以宋军制度中统兵的司令官都统制之职名自称,接连击败进剿的金人军队,声威颇旺。 完颜亮正欲渡江灭亡大宋,此时其一部水军乃在胶西,金人屡次派军围攻海州魏胜所部,后者情况十分危急。 魏胜派出使者,接连送来书信求援,为此耿京在大营中召集了帐下诸将官,共议此事。 耿京道:魏胜来书中已说,金贼几番来攻,他很快将坚持不住,大伙议议,该当如何。 张安国立刻进言:魏胜此前屡克虏人,不可不谓其锋锐。如今他既然不能敌,只怕围海州的金兵不容小视。我们如果贸然援救,或许得不偿失也未可知。某在这里却要问一问大帅,他魏胜在信里可曾说要依附大帅,受大帅节制? 耿京摇头说;这却是没有说。 担任诸军都提领的心腹贾瑞见状道:既然这魏胜到了生死关头,还嘴硬不肯提归附我们的事,大帅不如别理他死活,我们还要考虑以后应付金贼的事呢。 不然!辛弃疾厉声说,节帅兴义兵,披坚执锐,诛伐金人,故河北山东豪杰望风景从。今逆酋完颜亮南寇,声势浩大,若我等不早作图谋,设使我汉家正朔有不忍言之事,节帅虽据山东,敢问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届时又有何用! 张安国心想,又是些文绉绉的蠢话,乱世之中,有兵有实力才能长保富贵,说什么大义凛然的空道理,真是愚不可及! 王世隆略一迟疑,也道:节帅,辛书记说的很对。完颜亮号称百万大军,我们如果不做一些阻挠他的事情,他顺风顺水了,弄不好,南边的江山也要丢。那时候他一个回马枪,我们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开赵也抱拳说:我们汉家大丈夫,怎么能甘心做亡国奴?节帅,赵家天下才是我们汉人的社稷,必须要去扶保啊!这种时候不能犹豫,必须去救魏胜。 耿京此刻竟有些踌躇起来,毫不知觉自己在来回踱步,嘴里只是说着,容我三思,容我三思 辛弃疾心下焦躁,走到帐内的宋金舆图前,对着众人朗声道:节帅,诸位将军请看,这海州地处山东之南,控扼胶西胶东。若不能占据此地,金人这两处水师想要南下淮扬,直驱杭州,断无可能!如今要断北虏水军直取临安的战略,就必须守住海州,与胶西胶东金贼相周旋! 此时,连最早追随耿京的李铁枪也附和说:幼安书记说得对。这时候不行动,贼人水师南下若是真的得了临安府,就后悔都太晚了。 耿京看着舆图,久久未能发一语,似乎是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也仿佛在权衡心中的一座天平。 节帅!不可再迟疑不决了,辛弃疾上前一把拉住了耿京粗糙的手掌,节帅响应山东士民之望,聚义数十万之众,为的正是保家卫国,驱逐金贼啊!海州之围,天下都在看着节帅。救与不救,并非是关于魏胜如何,我们要救的不是魏胜,乃是海州!如果半壁江山也要不保,那时候我们别说统兵在外不可能,就是想做个富家翁,想做个稼穑耕种的农夫,还有可能吗? 此话一出,帐内诸将都面面相觑,气氛顿时更加凝重起来。不多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附和起来。 大帅,救援海州吧!

大帅,让我们打先锋吧! 节帅,我们去打跑金人! 耿京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走回书案前,猛拔出佩剑道:我意已决!发兵五万驰援海州!命李铁枪为六路策应,总领五万大军;辛弃疾为参谋官行军司马;王世隆开赵刘敌云孙赟为各军都统制,即刻点兵,往海州救援! 山东义军总数有二十余万,但这并非说二十余万全是能上战场的力量,这里面尚有一些家眷,实际上战斗力量大致在十万左右,耿京此番派出五万大军,也确乎是下了大决心要解海州之围了。 于是众人齐声应道:诺! 张安国看着快步走出帐外的辛弃疾,心里一阵冷笑,你文武全才又如何,大帅已是颇疑惧戒备于你,既用你的智勇,却又不令你单独领军,怪就怪你才干太过出众,大帅这样的泥腿子望尘莫及啊! 十五日后,海州城知州衙门内。 甫过不惑的魏胜正坐在椅子上和一个年轻后生交谈着。魏胜早年做过地方上的民兵弓箭手,颇有武勇。他攻占了涟水军和海州后甚至击退了完颜亮派来夺回海州的蒙恬镇国所部万余军队,算是在海州站稳了脚跟。 他痛恨如楚州知州蓝师稷这样毫无担当的庸人懦夫,楚州在大宋淮南东路,与金人占据的山东东路接壤。然而自己冒着危险渡过淮河窥伺敌情,回来向蓝师稷提出趁机攻占敌人防守薄弱的涟水军之建议,却被断然拒绝。无奈之下,他只能纠集民间义士,自发组织了三百人,视死如归地踏上虏人领地,破军斩将,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此时他对眼前的年轻人态度甚是恭敬,只听他道:李公子前来海州,某感激万分。只是不会说话,公子莫怪。须还问一问公子,令尊李大帅何时可率王师来海州?某暂时代管着海州知州事务,名不副实,大事还需要等李大帅来了才好定夺。 原来这位年轻公子乃是浙西路马步军副总管兼提督海船李宝之子,名唤李公佐。他穿着一身便于骑马的褐袖凉衫,戴着交脚幞头,听得魏胜问及此,便道: 家严将精兵御甲船,不日即到,魏将军莫要过虑。金贼凶悍,家严早已深知,所以令我先行来海州与将军相会。 魏胜叹了口气,我率众攻取涟水军乃至海州,都倡言王师援军顷刻即到,两个月来,王师没能到,金贼的军队倒是来了多次。老百姓们便知道我背后怕是没有朝廷的差遣,民心眼看不可用了。眼下完颜亮这逆贼派了几万人围攻海州,已经交锋过数次,城防压力极大! 这,李公佐便也沉吟起来,将军千万要设法再守住片刻,家严率我皇宋水师抵达海州,必是就在这一二日了。 魏胜忽道:某却有个计较。李公子,你乃大帅嫡子,不如代我权知海州,如此则人心稍安,必定能相信李大帅不日即至了。 就在二人商量对策的当口,有一小校飞也似地来报: 禀将军,有一支军队已与金人在城外十里处打起来了! 什么?!魏胜与李公佐俱是一惊。 再探,务必要知道是哪方军队!魏胜大手一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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