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彦博思忖片刻:“天圣九年生,也才二十四岁。杨少卿,可否写一封信请这少年速来京师,共查此事?”
“哦,这没问题。他今年原本也要在开春后辞官,赴京科举,本就要借住在我家里。”
包拯对文彦博请沈括来的举动有些不解,一闪而过的疑惑被文彦博察觉。
“希仁兄,我观此案蹊跷,不似寻常妖言惑众的手法,处处显得高明。破谶之法贵在先机,我方若无看破先机之人,则必然被动,既然这个沈括未出江南,已窥破天机,不如让他来。当然了,若他所学有用最好,无用也无妨嘛。”
“文相所言极是!”
“那样最好,杨少卿,你现在就修书一封请那沈括到京师查案,给一个天文局司辰的临时差遣;若他于案件无甚助益,也算提前赴京,安心在府上攻读以备科考。”
“遵命。”杨惟德恭敬道。
“是啊,父荫入仕也好,星象卜算也罢,都是旁门非学子正途,唯有科举才是坦荡大路。”包拯的话总是让杨惟德感觉刺痛。
文彦博转向石全彬:“中贵人,待杨少卿的信写好了,还劳烦皇城司遣快马送去海州,一日都不可耽搁,但愿二月初二前此人能赶到。”
“请文相放心。下官这就写。”
“信中不要写童谣,只写有重要案件,老夫须亲自向他请教学识,务必以下月初二为限,速来京城为盼。”
杨惟德坐下写信,按照文彦博的意思,没有涉及具体案情,但是又写的极为神秘和紧迫,。
待写完就交给太监安排快马送去海州。
“文相,现在已然丑时。不如我们去案发地看看?”包拯急着去现场看。
“希仁兄,我不会勘察现场,此刻又有些困倦,神思迟钝,还是不去了。”文彦博从容推脱。
“我只怕若等到天明,大雪盖住痕迹,或者行人乱走踩坏现场……”
包拯正不依不饶硬要文彦博一同去,只听到外面吵闹,一名小太监失魂落魄进来,想要在石全彬耳边说话。
“怎么慌成这个样子,不要耳语,当着各位相公的面说。”
“我等在御花园巡夜,看到……看到一团如范阳帽般的妖雾悬在空中,弥漫不散甚是可怕。”
“如帽般妖雾?圣驾如何?”石全彬大惊失色道。
“圣驾还在皇仪殿由侍卫亲军和张天师徒众护着。”
“走,却御花园看看。”包拯全无惧色,一个人抢了出去。杨惟德与文彦博紧跟其后。
几个人在十来个提着灯笼拿着棍棒的小太监簇拥着前去御花园。侍卫亲军司的禁军已然围住了御花园却也不敢进去,借着摇曳灯光远远看去,却有一团似有似无的烟雾,烟雾越来越淡,看来正在散去。
包拯越过众人,径直走向那烟雾,杨惟德紧跟在后面。文彦博只站在远处处没动。
待两人到了近前,烟雾已然完全散尽了。
“宫内必有内应!”包拯说。
杨惟德并不说话,蹲下查看。发现地下烂泥有些松动,露出什么东西。他让太监提着宫灯照亮,发现是一根白色的东西,于是捏住提起。他从土里拽出了一具尺把长的小骷髅,白骨手脚上连着丝线,想来牵动丝线它就会如同傀儡般动弹,但是它并非常见的竹木制傀儡,它就是一具骨制的小骷髅,手里握着一根竹子做的长槊。
所有人哑然无语,只有包拯看到小骷髅手握的长槊上有细小的字迹,赶紧让石全彬找来眼尖的太监将文字抄录。抄录下来的分明是四柱八字。石全彬仔细看了两遍,早已面无人色。
“这好像是张娘子的生辰。”
“这团烟雾什么时候在的?”包拯问。
“昨日亥时前后就有人看见了。” 小太监赶紧回话。
“在张娘子薨殁前……当时为什么不报。”
“当时远远看了,以为是傩仪祷祝,或祝由请神燃香升起的烟,最近宫里这样的场面太多,大家也不以为意。再者,那时张娘子尚在弥留中,宫里鸡飞狗跳,也没人绕远路来御花园查看。子夜时押班说,宫里有邪祟要堤防,小人才赶来看时,竟看清不是什么寻常烟,它就悬在半空似动不动的。”
“有人看清这烟雾样子如何?”包拯抢问道。
“样子甚是扁平,如同步军戴的范阳笠。”有太监回答道。
“难道真是谣谶里的帽妖?”杨惟德惊慌失语。
包拯哼了一声,他觉察到事情正在迅速滑向乱神邪祟,如果他不能赶紧找到线索的话,调查方向可能会被杨惟德把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