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 午时
两人牵着驴走过新门瓦子前大街,看着临街饭馆、酒店林立,不少馆子门口就贴着牌子收肉驴,沈括却又不想违背承诺,只顾牵着驴走,后背遭了小苹不少白眼。
绕到崇明门时,内城终于开了,他们也随着人群蜂拥入城,听说官家念完罪己诏回銮了。
两人在人群中缓缓前行,片刻后终于到了安州巷矾楼。沈括只抬眼看街上巨大欢门,以及后面四层高的壮阔楼宇,心中暗暗吃惊。这东京的酒楼盖的远比皇宫高了。
小苹用树枝打着驴绕到后面小街巷,显然轻车熟路。小巷里很多瓦子门口都用白布拦住了入口,显然国丧一月还未过去,不许娱乐。他们一路从宋州过来,其他地方禁令早已如同虚设,甚至汴梁城的外城也已经歌舞升平,但是安州巷毕竟就在皇城对面,仍然受些管制。
径直绕到白矾楼后面,跟着鬼鬼祟祟的行人一路向里,果然有小径可以进去。这里竟然有一片水榭,水面挺大,水榭上有个台子,正有人在表演水傀儡戏,看台上几百看官正喝彩鼓掌。伙计们赶紧提着“勿喧哗”的牌子从看台前走过,才算提醒看客们切勿乱嚷乱叫,多少给皇城司一点面子。
“我自幼便长在这里。”小苹颇骄傲道。
“你舅舅,舅妈和表兄弟们……”
“他们在这里带着姑娘们陪笑卖艺,也从正店里分酒账,便能从大宋酒税里发些利世。”
“原来卖酒如此好营生?”
“官人你又露拙,可曾听市井言:欲得富,赶着行在卖酒醋?”
“如此千般好处。为何又嫁到外乡?”
“便是厌烦了这里吵闹,但真到了那乡下田庄,却又耐不住寂寞。”
小苹突然有些哀怨起来。
前面人群拥挤,小苹下了驴牵着走,沈括仍然坐在上面。
到了门口处,就看到锦儿从看台上下来,手里端着盘果子,乐呵呵哼着曲子。
“好你个背主的小短命鬼。”小苹放下缰绳,叉腰大喝一声。
锦儿转脸先看到驴上沈括似一惊,再看到小苹却又喜出望外。
“佛祖保佑,姑娘你可回来了?”
“我不回来可就称心如意了?这才几日,我若真死了头七也未过,你却在这里心安理得看戏?”
“我只道姑娘你这样克死亲夫的硬命,要死了也难……故而无须着急,对了,为何这公子……”
小苹一把抢过锦儿手上碗碟:“我舅妈可在。”
“在啊,早上还在前街与潘楼马泊六争吵,赏她吃了一贴大耳瓜子。这会儿得意了正午睡。”
“睡的可安稳。”
“可香甜,还微微打鼾。”
“也是没心肺的,外甥女丢了也睡得着。快去把她叫醒,说她心尖宝贝回来了。”
“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