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一溜烟跑上楼去,小苹将一碟子果子给了沈括,沈括赶紧整衣服要下来准备见礼。
“恩公你不必下驴,只顾吃你的。”
沈括也是饿了,三两下把果子吞下。
只听得楼梯响动,有人群奔跑下来。
“我那心尖上的祖宗回来了?”
一名花枝招展的妇女引着七八个年轻貌美女子下了楼。
她冲到跟前抓住小苹的手上下打量,似乎一时没认出来:“姑娘,你可是行乞回来的,怎的弄成这般邋遢。我早说一万遍,不要与那穷酸去乡下,你偏是看不上我们倡优人家要脱籍去做田庄主母,果然吃了这场苦头,说起来也是活该……”
这妇女此事才看到驴上沈括,上下看了很多眼,大概猜想:这又是哪一位穷酸?
“舅母,这是路上救我逃脱大劫数的沈公子。非京城人士,乃是江南学子。他腿脚受伤,下不得驴。”
沈括赶紧驴上施礼。那舅母退后几步,与身后几名女子,就在熙闹当街之上一起齐刷刷万福。何止沈括一跳周围行人也纷纷侧目。
“恩人在上,我等有礼,且再受拜。”
沈括赶紧下来,一瘸一拐上前搀住要下跪的舅母。四周行人也没想到这么多美貌女子要给一个脏兮兮的男子下拜。
年轻的女子们叽叽喳喳与小苹攀谈起来。她们互相姐妹相称,显得十分热络。小苹倒是没忘记沈括,请他进酒楼里先休息。沈括却不肯多留。他已然耽搁了行程,这会儿急着去杨惟德家里。两人便站在人群前面要告别。
“恩公怎的不肯饮一杯水酒,就执意要走?”
“能将大姐你送到,我便了了一桩心事。此刻正要去杨春官家,你也知道我应的那件……大事。这头驴是大姐一根钗换的,我不便留用,再者我的脚也好了。”
小苹落下泪来:“我要这蠢驴何用?若留下也好,恩公下次相见,正好拿来下酒。”
老驴也感动的仰天长叫。
“还能下次相见?”
小苹走过去将缰绳交给沈括手上,握住他手道:“你先骑这驴儿去找你那老师,便算作你借我的,安顿好了便来还我,这样我们还能相见,我自有报答。”
沈括插手施礼,慨叹一声又试图上驴,可惜右脚还是酸痛,一时上不去,小苹一步赶到托住一把将他抬上去。
“你们看看,我这外甥女毕竟乡下去过,好生有力气。”舅母啧啧称赞。
“公子,可认得去那里的路?”
“我记得,沿着汴河出西水门,在出万神门就到了。杨少卿家在琼林苑边上大宅子,他家后院有观星的土台,还有炼丹的炉子,烟囱极高,一里外就能见到。”沈括把杨惟德家的环境说的清清楚楚,唯恐别人找不到似的。
“恩公慢走,可要记得来看我。”
“我安顿好,自会来还这驴。”
小苹从舅母手里接过手帕擦拭眼泪。
沈括再拱手,拨转驴头向西而去,小苹引着一众勾栏倡优在后面站立,直到沈括转过巷子看不见了才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