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也算蹊跷,都说阿四天天干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营生,百无禁忌。他自己在投出那柄刀后也全然不以为意,当天除了到处找人吹嘘,还去赌坊兑钱,赢钱回来的一路上还与同伴说说笑笑,只说下次碰见帽妖一定冲上去,将那云雾里的妖魔揪下来送与官家。却不料晚饭后,阿四就突然口歪眼斜,嘴角流唾也说不得话了,找大夫来看过说是得了“外风”,开了几服地黄饮子,吃了也不见效。众人都说是菜刀扔了帽妖沾了晦气。按说这阿四也才三十七八岁,正当壮年,也远没到得外风的岁数。
沈括与徐冲到病床前看了那阿四,神志倒还算清楚,只是说不得话半边脸不能动,说话含混根本听不清,一边手能动,但是也不会写字暂时不能沟通,于是两人只能退出。
没问到什么有用的,时间才到晌午,倒是还早,要去看那裂开的社稷坛却也来不及了。沈括想着不如去大相国寺找找刻戳子的和尚。
两人便一起策马回内城,到了大相国寺门口正要分手。徐冲自打算回华西门外军营。沈括却见大相国寺外好一派热闹景象,各种生意铺户鳞次栉比,车马行人络绎不绝,只是那大相国寺山门好生怪异。看不到进寺礼佛的香客进门,却远远看到门外竖着回避牌子,入庙的台阶上更是站立不少皂服差人。
沈括便问正欲离开的徐冲:“徐节级,看那边门口回避牌子,好像有大人至此?”
“哦,沈兄误会了,并非有朝中大员来相国寺,乃是当朝枢密使狄青狄大人将府邸搬到了这大相国寺里暂住。”
“狄大人将府邸……”沈括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我也只是较徐兄早来几日京城,偶然知道这些。狄大人府邸本在城外,去年八月间遭了水淹,暂住不得人。所以借了大相国寺正殿当做府衙。如今进寺礼佛,便不能走汴河大街这里正门,须绕侧门,前殿也不受香火,只充作枢密使官衙和狄大人私邸。”
“去年府邸被水淹,如今已近半年,何故还未修复?”
“听说是狄大人嫌城外府邸距大内远,上朝不便……呵呵呵,又听说狄大人喜好热闹,城外也太过冷清,所以……内中事情,小可来京城也晚,并不知悉,徐公子可向晓事的大听。”
“我大宋竟有这等行事无轻重的枢密使?”沈括不由心生鄙夷。
“徐兄,狄大人行事确有些……德行小亏,却也须知狄大人实为柱石,奇功于我大宋。前些年扫平南方时染了疾疫,赴京后身体一直抱恙,坐卧不便,官家也允他在城内寻处府邸,奈何一直未能找到合意的……”
“功高便可抢占寺产?如何说德行小亏?”
“此事小可所知不详,也许还有隐情。小可下午还须向包大人回禀,先行告辞,告辞。”
徐冲赶紧要走。他毕竟也是武职,沈括听得出他对狄青的维护。于是两人便在这汴河大街上告辞,各自骑马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