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七 卯时三刻
军头司迎来了一个清冷的上午。包大人坐在书案后听完徐冲的例行报告。昨天沈括复制了雪地里火犬脚印带来的希望重新归于一片阴霾。一来是帽妖再现并且依旧无懈可击,二来是杨惟德用他那套神神叨叨的方法进行的推测成真了。也就是说,案情重幽冥了。他已然听石全彬说,官家要派天师道的李承庵道长参加暗查小组,实在让人沮丧。
“徐冲,这句出鬼雄群妖元戎的谶语算是验了吗?”包龙图消沉问道。
“以小人的粗浅看法,却是还没验。今天早上街谈巷议也都认为蹊跷。鬼雄囫囵算是有了,但是群妖和元戎却又不知何意。”
“我也这么想。元戎者或可称主帅,也可为战车,或也可是强弩。这三样还都未现,只是帽妖出现在内城而近处有一个傀儡棚被盗,其间关联还不甚明显。”
“大人,也许他们那里也有一差二错。”徐冲适时道。
“你的意思?”
“以往,帽妖或其他怪异,每每出现,必验一句谶语。然而第七句:“生祸斗樽俎折冲”模棱两可,似暗指宫内有变或近臣图谋不轨,引得市井遐想却不好推敲,这帽妖再现分明是直奔第八句:出鬼雄群妖元戎,却又未算全验。可见,对手也有差错。”
“此言也有些道理。对了,沈括告假后,说过要去哪里了?”
“相国寺见那高人去了,前者雍丘祭坛震动的事情,那怀良师傅确实也是当年相关者,确实也应该找他问问。”
“我只担心,问多了会泄露机密事。”
“大人,沈公子也是衙门里当成过主簿的人,自会有分寸。”
老包无语,继续翻看卷宗。
沈括回到杨府。杨惟德已经从对门的驸马府回来,正在埋头推算,看来今天也不打算去军头司老包那里报到。沈括便问了一下驸马那边情况如何。原本想问那偌大驸马府地理堪舆如何,然而老杨也是个爱讲市井闲话的,顺带扯了不少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未必很真的故事。
原来驸马最近诸事不顺,其他事情都是其次,最主要的一桩还是福康公主似乎越看他越不顺眼。驸马有些焦虑不知如何投公主所好,也想要得到对付公主身边小人的办法。所谓小人,便是公主身边一个太监,据说陪伴公主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只说这个人一直在公主耳边传些贬损驸马的话,当然也并无实据,只是都这么传,驸马凭借直觉也能感受到。
沈括对这看风水些没太大研究,但是杨惟德似乎看出不少问题。主要是花园山石和池塘上游淤积造成的,这样既藏不住风也聚不住水。二进院子里左边厢房房梁过低也是易遭左近小人纠缠的根源,这间厢房须拆掉重造。另外,府内六口水井不知何年用铁板盖住锁死,铁锁都锈蚀了,这也有损气韵与周天水汽不通,他也建议拆掉。
沈括不合时宜地问了一个问题。若当年蜀主孟昶与花蕊夫人住在这里时,修改了府邸的这些格局问题,他们二人可否善终。
这个耐人寻味的问题让杨惟德费了番思忖,作为历经两朝的玄学大师,他也并不是没有过疑惑。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常常会思考自己所学的这些理论根基何在?比如,北虏西戎不懂奇门布阵,出兵绝少看星象算吉时,却在战场上屡屡获胜。
对于沈括的这个终极疑问,老杨也无言以对,他心里当然知道,风水可能管不了孟昶夫妇的死活,因为那涉及一个更玄、更深的题目——政治。
当然杨惟德很快找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新话题。他告诉沈括,很快张真人会派他的得力弟子李承庵道长来助阵,这件事官家钦定了,老包反对也没用。
沈括回到自己卧室感觉困倦,昨夜至今,他只睡了一个多时辰,此刻撑不住终于睡去了。
二月初八 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