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沈括一直盯着她双手和左手边几根弦上纸人,只见刚才那些纸人随着琴曲起舞,也只不过是跟着琴弦震动,也不过如此,说是起舞也没见什么分身移影,弹指遁形的事情发生。他渐渐也陶醉其中,眼神迷离,神识涣散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苹双手按住琴弦,这一曲完毕。
“如何?”小苹问。
“大姐带着镣铐还能弹奏出天籁佛音,技艺自然已入妙境,只是深夜弹奏一曲,也看不出藏着什么花招在其中?”
“我弹奏第一曲,以琴声渡神识,便将七魄附在纸上,每一个纸人附上我的一缕魂魄,然后纸人便起舞复苏。怎么样,比什么水火双谳玄妙很多吧?”
“还不是故弄玄虚,也没见到纸人带着神识溜走,刚才七个纸人现在还是七个,你不是说:分身移影,弹指遁形。”
“呵呵,别催,既然是仙术,自然要费些时间。我再弹起一曲,这七魄就会转到左近处,那里便会生出一个分身,与我一起弹奏。”
“我不信。”沈括苦笑。小苹越是这样,他心里越痛。他不知道好端端一个通透的大姐,为何会如此看淡生死胡言乱语。
“不信?等着。别眨眼啊。”
小苹揉了揉被镣铐磨破皮的手腕,然后又开始弹奏第二曲。这次是一首止水般安宁的《胡笳十八拍》,沈括坐着呆呆看着小苹弹奏,心里却如刀绞一般,想着她极可能未到秋后就会问斩,花季妙龄就这样丧命。然而小苹琴声里却听不到半点恐惧,甚至指尖流淌出些许快意。她不时抬头顾盼含情看着沈括。那的神情完全不像是装的。她到底在想什么?
悠扬一曲又毕。还是没见什么事发生。这边沈括已然一阵鼻酸,难忍住潸然泪下。
“公子为何悲伤?”
“我只是不想你死……”
“公子,你心中良善我自知道,且听奴家说,锦儿不知道这些事情,这个丫头却是全然无辜。”
“我只想你能活着,管她什么锦儿。”
“我走后,她会来自首,万不要对她动刑,她自会将事情讲清楚,她只是我买来的丫鬟,契约具在,你去对那黑脸的大官言讲,只按大宋刑统,将她按胁从官卖了即可,不要伤他性命。”
小苹也流下泪水,似乎在做最后告别。
两人对坐一会儿,小苹手边的纸人跳动起来,不知道是窗外风带着动,还是真的生了魂。沈括一时看的惊讶,不知为何会如此。
“公子,你瞧这纸人活了,奴家魂魄已然离身,又在附近造了形体,这就要走了。”小苹道。
沈括猛然惊觉,刚才小苹说要走,不是交代身后事,而是她要施展遁走的法术了。
“如何分身?”
“不可说,说了便不灵了。”她抹去泪痕,竟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