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到了几更天,他只觉得耳畔发痒,似有人在脸旁吹气。
他撑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朦朦胧胧,油灯竟然还亮着,他慢慢回想起自己分明吹灭了灯?想起身察看,却只觉得身子飘忽,不由得又疑心其实自己还是在梦中未醒来。正迟疑中,又听到耳畔有轻轻翻书的声音。他奋力转头,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就在窗边坐着翻书。
沈括不确定是不是真的醒了,那个人影不是徐冲?这院子里其余人不会上他二楼屋里里来。他努力思考,这会儿徐冲应该还在小苹家守候,因为老包觉得,弥勒教可能傻到还会返回,也许能等到那个叫做锦儿的。
“你是谁?”
没人回应他。真的是来托梦了?
他只感觉一股香甜温暖气息吹向自己,再次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括才挣扎着醒来,猛起身后发现油灯并没有点燃。他坐在床上猛喘了几口气,试图回忆刚才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做梦。好像也没人说话,这算哪门子托梦?
好像真有人坐在这里,还点着灯,窗户也还开着。现在屋里并没有半个人影。然而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噌地站立起来。走到窗边,窗倒是一直开着,只是窗沿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书。正是那本专门传授邪门药物的:《圣教经符契》。自己决计不会把看完的书。随手放在窗沿上,因为下雨就会被打湿,一定会放回原来地方。
他查看前门锁,还锁着。是否从后院窗口进来?但是这楼下老驴非常警觉,即便生人走过都会叫唤,更别提踩着牲口棚子爬上来。除非……不是生人?
他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茶花香气。那是小苹身上的气息。所以这头老驴没叫?
他走到后窗探出身子向下看,却见那牲口棚的门开着,只有几匹马在吃草,那老驴不见了。
他站在原地愣了半晌。
却听到遥远处,有飘摇的铃声传来,正是自己那头老驴脖子上铃铛发出的声音。
“小苹来过,她还没走远?”
他来不及穿戴,只穿着贴身的一件白练汗衫登着一双麻鞋,就冲下楼去。却见大门关着,但是从来不开的后墙柴门半倚着,风一吹便发出哗啦哗啦响动。他追出柴门,此刻已然是子夜时分,街道上哪儿还有半个人影,甚至远远的还弥漫起一片薄雾,更显得诡谲。
他东张西望一番,四周不见半个人影。却听到远处又有一阵微微铃声响起,赶紧追过去。如今二月下旬,穿着单衣也十分寒冷,但是他也不管不顾了。一心一念只想再看到小苹,也不想急着追问她如何逃走,只想告诉她一件事,她能活下来,自己很开心。
追到街道尽头,也不见人,但是拐角处又响起铃声,于是再赶过去。走出百十步,再四下寻找,就看到前面一道小桥上,一人一驴正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