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的老板是个古稀之年的白发老翁,在春宵街畔卖了三十多年的酒,据说他把酒肆开在这里的原因是,闲的时候可以侧耳听见楼上姑娘的婉转莺啼。
徐长青和周迎春在春宵巷口下了马车。
两人沿着街边,像十年前一样勾肩搭背的走着,左顾右盼着,看看路上有没有姿容绰约的姑娘。
不时驻足在杂耍的艺人前,看他们胸口碎石、口中吐火,或是在小摊上翻找有趣的玩物,逗逗鸟笼里的老八哥、小翠莺。
卖冰小贩的叫卖声,围着影壳篓子看灯影戏的惊呼声,嘴馋糖葫芦的孩提哭闹声。
楚馆秦楼门前老鸨龟公的吆喝声。
楼栏上,伶人正唱着“莫笑伶人薄情义,谁人不爱惹芳华。却道不如早归家,何处蒹葭。”
“回家好吗?”
“挺好的。”
徐长青自嘲的笑了笑。
他突然不理解自己以前为什么如此追求长生,明明这人间的烟火,足矣忘我。
当两人来到“老地方”,儿时的好友早已等候多时。
灯火下。
木桌的一侧坐着个粗眉大眼、膀大腰圆的汉子,苍髯如戟,沉稳如山,那黑夜也挡不住的黝黑皮肤依然没变。
另一侧,曾经羽扇纶巾的文弱书生却成了大腹便便的富商模样,可谓是面如满月,腰缠万贯。
其人正端着酒碗,贼眉鼠眼的望向街边女子凹凸有致的地方。
看来啊,他是真学到了大周诗仙的放荡不羁。
周迎春迎上前去,笑容满面:“看看是谁来了,我的酒鬼兄弟们。”
“人不与狗交谈也。”
梁玉韬回了他一句,放下酒碗,摇头晃脑的对着徐长青说道:“慈悲慈悲,徐道长莅临小城,是梁某招待不周,只能请你喝这粗酒,还请见谅。”
“梁兄,十年未见,你这长得些许圆润了。”
徐长青没憋住气,扑哧一笑。
惹得梁玉韬吹鼻子瞪眼睛,气的直骂娘,刚才的文人气质荡然无存。
徐长青随着周迎春一起坐下,调侃道:“还是宁兄你长得比较标致,一看就是个正人君子,以后定是青史留名的人物。”
“不像这家伙,肯定遗臭千年。”
梁玉韬朝他竖了根中指,反嘲道:“我要是祸害,你就是祸害的兄弟。”
宁赟却是不如往日的率直随性,腼腆笑道:“承你吉言。”
“一别多年,徐老弟仍是风华正茂的样子,看来这山上的修士与我们凡人就是不一样——”
啪的一声,周迎春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打断道:
“死老粗,这儿又没外人,你说话这么客气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