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处理过的身体沾满污血,粉身碎骨。
昭蘅心如刀绞,身子摇晃,几乎站立不住。
谏宁见状上前,还未开口,昭蘅抬手摇头道:“将军,我没事。”
谏宁愣了一下,他还没见过这么要强的女郎。
昭蘅站了好久好久,才强撑着气力拿出帕子沾了水,俯身为奶奶洗脸。
血泥嵌入肉里,没那么好清洗。她动作放得极度轻柔,一点一点,从糊满血迹的额角,到沾满灰尘的指缝,将她的躯体一寸寸洗得干干净净。
不让她带着丁点凡尘脏污离去。
奶奶的面容露了出来,昭蘅怔怔地看着她,忍着巨大的悲痛,颤抖着最后一次伏在她的胸口。
无数个寒夜里温暖过她的怀抱是那么冰冷。
宽大粗糙的手僵硬寒凉,再不复从前温热。
她依偎了好久,落了好多泪。
直到谏宁提醒她封棺的时辰到了,她才恋恋不舍地起身,拈香点火,将香插入棺前的香坛内,随后跪在棺前的蒲团上,缓缓地俯下身,磕了个重重的响头。
一叩首,愿您往生极乐,若有来生,再续祖孙情;
二叩首,感谢您多年来予我无私的关怀与爱;
三叩首,请您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涌动的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谏宁看到她的背影孤零零跪在棺前,显得落寞不堪。
昭蘅无声无息地跪着,半晌站起身,沉默地往屋内走。
已近酉时,日头西垂,风声簌簌。
羽林卫悄无声息起了灵,几乎没有半点动静,把奶奶抬出了小院。
前后不过一天,昭蘅却觉得漫长得似乎过了几辈子。
她的体力已所剩无几,加之一日一夜未曾合眼,她的五脏六腑都像被搅得天翻地覆。
昭蘅觉得自己再也走不动了,她拼命撑着竹编的台阶扶手,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倒下去。
恍惚中,她仿佛听到谏宁在唤她。
可是她转过头去,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