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莱二州其实不缺钱,也不缺粮。
那罗天大醮的效果是笼罩在所有宋土之上的,所以今年登莱二州都是大丰收。
张天师原本的做法,是想让梁山周围都风调雨顺,但梁山境内都非旱即涝,形成鲜明的对比。
对于民众来说,其实现实的很,哪里日子过的好,就往哪里跑,过不下去了就起来造反。
按照张天师的想法,是让梁山治下百姓生活困苦,最后都被大宋的富庶给吸引走。
而治下没有了百姓,便是李鬼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员猛将罢了,终究成不了大事,坏不了大宋的江山社稷,无法破坏王朝更迭既定的命数。
但计划是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百姓生活究竟好坏,的确是会受到收成的影响,但影响最大的,永远都是贪官污吏。
梁山如今确实既有瘟疫,又有旱灾,但梁山藏富于民,百姓家中一时间还没有出现吃不起饭的情况。
甚至梁山本身都没有发现这旱灾是有人暗中捣鬼,只以为今年的气候不好。
天气这个东西,谁也说不准的,每隔个三五年,总是会有旱灾之类的灾年出现。
虽然今年收成差,已经让梁山注意到了,但反正梁山也不收粮税,其实并没有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应对手法则是大肆兴建水利设施。
梁山没有劳役,这些水利设施施工,全部都是雇佣人手来做,正好那齐州、密州的流民甚多,只要给饭吃就拼命干,成本低廉,以工代赈正合适。
梁山币也推行的非常迅速,不仅是这些雇工已经习惯了使用,便是那些在这些州里做生意的商户,也都开始逐渐使用起来。
只要是在梁山境内,任意一个钱庄里面,都可以随时把这梁山币兑换成白银,手续费不到半成,随兑随取,非常方便快捷。
这些钱庄里面都囤积了大量从东瀛运回来的银子,不怕任何人挤兑。
而登莱二州则倒了霉了。
在官绅勾结之下,再是如何大丰收也无法让民众过上好日子,甚至还出现了谷贱伤农的情况。
如果只是如此的话,问题还不算大,但等瘟疫一爆发出来,便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城外的百姓没钱看病,又不甘心等死,便只好往城里涌,抱着撞运气的想法,期望城里的官老爷能救一救他们。
宗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的是焦头烂额,心中都恨死了那群脑满肠肥的士绅了。
他这几年积蓄了大炮数百门,火药等物资无数,精锐军队也训练出来了,正打算冲出莱州,恢复河山,就被这瘟疫迎头给重重打了一棒。
但他毕竟是正统士大夫出身,不可能背叛自身的阶级,就算再心中不满,也只能在中间斡旋,期望能够多抠出一些资源来。
宗泽虽然不像李鬼那样来源于后世,但是对于防疫的知识也还是了解一些的,专门在城外设立了隔离区,把染疫的人集中管理了起来,每日由专人向内送食水、医药。
虽然肯定无法把这些人全都治好,但也能够管控住形势,不让情况恶化。
只要这一批染病的人都死光了,或者产生群体性免疫了,这波劫难自然就结束了。
这一日,宗泽正在批阅公文,忽听门外脚步声响,病尉迟孙立匆匆赶了过来。
“宗相公,不好了,秦都头正在把那些流民往城外赶,不许他们停留在城内。”
宗泽大惊,霍然起身,失声叫道:
“寒冬将至,城外缺衣少食,此时将他们赶出去,岂不是让他们去送死么?”
“那秦源途怎敢如此行事,是谁给他的胆子?”
他怒气冲冲地带着孙立出了衙门,快马向着城门方向冲了过去,远远的便看到,一群衙役正挥舞着棍棒,殴打着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
“住手!”
宗泽大喝一声,冲将过去,勒马拦在道路当中,居高临下,喝问道:
“大胆!”
“谁让你如此行事的?”
那都头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见到宗泽过来,急忙满脸堆笑凑了上来,叉手行礼道:
“回相公的话,这是秦大官人的意思。”
“秦大官人说了,这些流民在城内无所事事,整日里偷鸡摸狗,严重存在治安隐患,而且这些流民说不定就是暗中带了病的,为了满城父老乡亲的安全着想,还是把他们赶出去为妙。”
宗泽顿时气结,他说的是秦大官人,但背后肯定是一众士绅的群体决议。
关于把流民们都驱逐出城这件事情,秦大官人那群士绅们早就跟他提出过。
但城里的老爷们对于这些一点大局观都没有,到处乱窜的泥腿子,那是深恶痛绝。
病毒这个东西是不看人身份地位的,再如何高贵的老爷员外,染上瘟疫之后,能否活下来也得看命。
但这种草菅人命的做法,宗泽完全不能接受,双方曾经争执过很多次,宗泽一直不曾同意。
谁知这群士绅居然胆敢绕过他这个知州,让下面的人直接做事。
这秦都头是那秦大官人的族亲,平素也就罢了,但是在关键时刻,还是会优先听命于自家族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