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气也凉了,我秦家再提供一些成衣,用来给那些流民御寒,尽量多救活一些青壮男女。”
“等冬天过去,那瘟疫也自然就消了,秦家再把那些活下来的招做佃户,用来春耕,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这已经足够了吧?”
其他众人听完纷纷夸赞秦大官人。
“秦兄着实为良善士绅的典范,真个有一副慈悲心肠!”
“我赵家愿意响应秦家善举,也出一份成衣,明年的佃户也分上一份。”
“也算上我韩家一份!”
众人纷纷“慷慨解囊”,只听得宗泽浑身冰冷。
这哪里是行善,分明便是把这些流民当成了农奴来进行瓜分财产。
但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他再坚持那便要撕破脸了,而他收复失地还需要这些士绅豪强的支持,是断然不能如此做的,所以只好长叹一声,起身告辞离去。
一众士绅大获全胜,成功达成自己的目的,将这些流民都赶出了州城。
他们的算盘打的很精,但完全是用旧思维来看待新问题。
若是这莱州还是过去的莱州,这流民全都是莱州的良善百姓,那他们这一套当然还会很好使。
但问题在于,如今这莱州早就不同了。
先是那梁山过来杀戮过一通,把土地给普通百姓给分下去了一批。
虽然因为这莱州的梁山军不过是半路加入的水货,政策落实的不到位,地方清缴也没完成,但大体的方向是没错的,这就让许多普通百姓得以看到另外一种可能。
而后面从密州过来的这些流民,更是曾经做过白莲教匪的。
那白莲教匪是如何作乱的?
可以说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拿起过刀子的人,很难再拿起锄头。
除非你永远不给他机会,他还有可能老老实实的重新做一个本分农夫。
但如果你把他给逼急了,你就会见到,他骨子里隐藏着的那股子杀气。
这群人被赶出了城,走投无路,每天只能靠着那几碗粥活着,天气日渐寒冷,周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病倒……
当绝望再次降临的时候,终于有人心中的那股戾气再次爆发了出来。
“凭什么我们就要在这里等死?”
“不想死的,跟我一起去攻城呀……”
不知何时的某个小人物振臂一呼,立时便引起周边青壮的群起响应。
他们也知道这州城难打,便舍了州城不碰,转而去围攻那些周边乡县,然后照搬当日白莲教匪的做法,把粮食给大家分了吃,房子烧了,逼着所有地方百姓跟着他们一起继续往下一个地方进发。
新的乱匪和白莲教匪唯一有差别的,便是他们不会毁坏田地,不会污染水井,也不会把吃不了的粮食烧掉,而是留作军粮备用。
这莱州的大军和火炮基本都统一集中在州城之中,其他地方的武力虽然也有,但是面对潮水一般用来的乱民,很快便即沦陷。
莱阳、胶水、即墨三县失守,这消息迅速便传到了宗泽的耳中,直把宗泽给气的,一个劲的跳脚直骂。
“鼠目寸光之辈!”
“只惦记着自己家中这一亩三分地!”
“如今好了吧?”
“整个莱州都乱了,乱军下一步就会来打掖县,看他们怎么坐得住?”
情况也确实如宗泽所想,现在最着急的就是秦大官人那帮人了。
他们是真正见识过乱军过处的惨况的,所以分外的害怕自己也遭遇到这种情况。
现在不需要宗泽去找他们,他们便主动找上了门。
“宗相公救命呐!”
一群人哭拜在宗泽门前,一个劲地磕头认错。
“都是我等猪油蒙了心,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擅作主张,犯下了大错!”
“还请宗相公看在我等略有薄功的份上,千万莫要放弃莱州啊!”
对于宗泽来说,身兼登莱二州的知州,还有选择的余地,实在不行,便弃了莱州,返回登州便是。
但是对于这些本地士绅来说,则毫无退路可言。
若是这莱州城被破了,他们的身家性命就全数交代了。
眼见这群蠹虫的丑态,宗泽心中万分痛快,但这大宋治理天下向来少不了这些士绅的参与,他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