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夜深,那什偶尔会伸长胳膊来抱他,林金潼醒着时便转身推开,睡着时无知无觉,会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
半梦半醒间,脸庞贴着男人的胸肌,甚至会恍惚错认,唤道:“四哥……”
他那时想给李煦和李勍当弟弟,比起假冒郡主,林金潼更愿意做两人的干弟弟。
甘州的风沙很大,燕京的一切就像梦一样。
梦醒了,林金潼缓缓睁眼,眼前出现一张漂亮到极点的脸庞。
那什侧躺着,单手撑着头,正目不转睛地注视他。
林金潼睡眼惺忪的样子,慢慢眨着眼,那什含情脉脉地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和耳朵,低沉沙哑的嗓音道:“王子真可爱啊。”
林金潼还没回过神来,他便凑上来,并吻了吻金潼的嘴唇。
林金潼猛地回神,扭头错开,没让他再更进一步。
那什一脸可惜:“这么快就清醒了,把我当你那位四哥不好么?”
林金潼说:“我四哥还没死呢,活得好好的,为何我要拿你当他?”
那什叹息:“金潼,原来你才是那个深情种。”
冬去春来,林金潼左肩的伤势痊愈,两人跟随商队,朝西域进发。
如裴桓所言,嘉峪关查得分外严格,通缉令上画着林金潼的脸,狐狸眼十分传神。
好在那什本事大,将他易容后,带他顺利过了嘉峪关。
与此同时,燕京城外。
风声鹤唳,韩肃的尸体正倒挂在城门口,黑压压的两支军队,已兵临城下。
以几乎震天的声响喊:““正道昭彰,诛灭奸臣!扫除逆贼,还朝廷清明!”
皇宫内廷,李瞻正跪在先帝的灵柩前,他脸颊消瘦,眼眶湿润,望着先帝的牌位:“父皇,请您告诉儿臣,两位藩王打到燕京来了,还杀了舅舅,儿臣如何是好?”
“父皇,那日您驾崩后,明妃娘娘和五弟的宫殿……不知怎地,突然就起火了。”
李瞻神色恍惚:“明妃娘娘和五弟,都烧死了。坊间都说,是儿臣干的,儿臣为了登基干的,可您知道,儿臣干不出这样的事来,儿臣真的不知是谁做的,只想追随您而去。”
“殿下,”袁公公站在殿外,看见李瞻颓唐的模样,好长一声叹息,快步走到李瞻身旁,弯腰说,“殿下,你振作一些,黄公公来了。”
“黄公公?”李瞻以袖拭泪,抬目望去,看见了黄柯。
黄柯一派温和的模样,眼底含着些忧心忡忡,手里端着一块玉玺,说:“殿下,这天下不可无主,无主就乱套了,文武百官都入宫了,还请殿下跟奴婢前去更衣,今日早朝必须要由您来主持。”
先帝的两位皇弟带兵杀到燕京城外,是十日前的事。
皇帝驾崩一事,黄柯也掩藏不住了,哀鸣的丧钟回荡在燕京城中。两位藩王打着讨伐废太子的旗号,一路带兵直逼燕京。春日初至,他们在城外将镇北侯韩肃的头颅示众,随后大肆烧杀掠夺。
燕京城的百姓都不敢出门,关紧家门,城中流言四溢,不知从何而起,有人说:“太子不仅谋逆,还在皇帝驾崩后,放火烧死了五皇子和五皇子的母妃。”
“藩王是来讨伐废太子的。”
“可这两位藩王怎么也不像是好东西!”
在这种混乱之中,
李瞻被黄柯迫于无奈地即位为帝,连冕冠都戴得歪歪扭扭。他登基时慌乱不已,面对形如散沙的朝臣,询问道:“依诸卿之见,我们的城门还能守几日?”
“陛下,”兵部尚书抬步上前,“以燕京城现有兵力,或可再撑上半月。”
另一位大臣接话道:“陛下,今日吴王向城中传话,只要陛下投降,交出玉玺,并向天下百姓以死请罪,他便承诺停止攻城。”
旁边一位朝臣急忙说:“绝不能投降!吴王和英王显然是预谋已久,他们在城中散播流言,意在动摇人心。陛下不可轻信!”
闻言,李瞻已是摇摇欲坠。
朝上,多数大臣并未出声,瞧着李瞻年少稚嫩的模样,暗自摇了摇头。
还有一些朝臣根本没来上朝,譬如刚刚丧妹的太常寺卿黄世行黄大人,正在家中以泪洗面。
皇帝驾崩,他的胞妹明妃隔日就在宫中被大火烧死。
此事不像是李瞻所为,倒像是镇北侯的手笔。
可李瞻面对挫折后的一系列表现都太让他失望了,李瞻在所有人的呵护中长大,这么点变故就让他一蹶不振,以至于黄大人连早朝都不愿去。
李瞻显然不是仁君,而是庸君!
他黄世行不愿拥戴一个庸君!
……
燕京发生这样多的大事,长陵王府,门外缟素张罗,府中鸦雀无声。
李勍称病在家,静待时机。
裴桓走进,靠近李勍,低声说:“王爷,天痕已抵达漠国,他来信说,未在漠国见到林公子和鬼面将军。”
李勍表情未变,只眼神变得愈发沉痛,前十年都控制得极好的疯狂,正掩藏在幽深眼底,将要爆发似的酝酿着。
裴桓小心翼翼,说:“在悬崖外寻到了梓轩,他仍有一息,属下将他带回来拷问过了,他说……”
李勍扫向他。
裴桓道:“他说……他和林公子缠斗许久,两人一起跌落悬崖,落在潭中。”
李勍手臂青筋腾地爆出,克制不住地暴怒,却是闭紧唇不发一言。
还不到和丁远山清算的时候……
李勍快疯了,挥挥手让裴桓出去:“再让人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