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抵因有陆行渊在旁看着,那勺子里的药,试了两回硬是一口也没喂进去。
褐色的药汁顺着沈容音嘴角流到颈间,看得陆行渊两道剑眉顿时深皱起来。
给我。⒊()”
那沉沉一声倒叫婢女如释重负,忙双手将药碗递上起身退
() 开。
婢女站在一旁,便见这位大人未顾仪表,直接牵袖擦干净了姑娘颈上的药汁,便起身坐在床头,揽着人双肩放置膝上,颈部垫高,她自然微微张口,而后便极熟稔地喂进一口药,指腹轻抚一抚姑娘家细细的咽喉,等她慢慢咽下去,再喂下一口。
药汁喂得很顺利,没再洒出来半点。
那位大人分明眉尖皱得松不开,动作却没半分急躁不耐,总似这动作早不知做过多少遍。
轻车熟路已成了习惯,自然而然刻在骨子里。
婢女看得不懂了,家主带回的人和家主旧友,竟是这般亲昵,那家主在哪呢?
谢英晚间下值前来小苑时,才到巷子口,便看见相府的马车停在门前。
他这处宅子是入京后新置办的,旁人不该知道,不过陆相手眼通天,要想寻,哪里有寻不到的道理,可陆相下令流放沈侯爷之时,便没想过会有此时此刻?
谢英今日不想做识时务之人,提步穿过回廊往寝间进去。
步子才到横梁底下,隔着寝间朦胧的轻纱花帐望见床边,却又渐渐停了下来。
天色暗下来后,琉璃盏中燃起了烛火,沈容音喝过药后两个时辰,低烧才渐退了,也不再说梦话,大抵此刻才真正安稳睡着,躺在男人膝头,垂落的青丝铺满了他的膝襕。
陆行渊修长的五指作梳,没在她柔长发间,听得见屋中来人的脚步声,他捏着沈容音腕子探过脉象,便取下肩上披风将人包裹严实,而后径直起身抱她出了门。
廊下站立等待片刻,听着身后人出来,谢英才转过身去,眉尖凝出几分了然。
“带前朝余孽回去问罪?”
那本意也说不清几分揶揄,陆行渊眼底淡着没应,提步越过他朝庭院落雪中走。
谢英没再多调侃,心里也明白,如今到底君臣上下,不能再全以兄长密友于他自居,可大抵也是那份心知肚明,教谢英对沈容音的心情,无端多了几分感同身受。
他得知宗云谏还活着时的惊喜,沈眉眉想必只会比他更甚。
他发现故人已不尽复旧识的落寞,沈眉眉也只会比他更甚。
更何况,沈家如今还在这人手中,遭了祸。
可他分明又还没全然无情。
“云谏,”谢英思忖良久,总是想说出来,“我知你必定有自己的打算,但……当初沈侯爷袖手旁观也属人想自保之常情,你若还是顾念眉眉的,总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