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该正为疫病受苦,她梦见的,兴许是两人彼此心有灵犀,也兴许只是她想象中的宗云谏,他很紧很紧地抱她,但不应带她走。
他让她醒过来,好好活着。
“醒过来你会回来吗?”
他点了头,于是沈容音信了,睁开了眼。
可床边根本没有人。
她总一次又一次地被那话骗到。
沈容音望着此刻好端端坐在桌边的男人,隔着泪眼婆娑,颇有几分真心不怕火炼的意思。
窗口适时吹进来缕冰凉的冷风,她只穿了件单薄中衣,感到冷了,拢着被衾屈膝环抱起自己,真正触及真心,反倒没什么再好说,她垂眼埋在膝上,不给他看了。
耳边传来锦衣窸窣的声响,男人的脚步沉沉,到脚踏前抬手便捏起她的脸。
沈容音揪着眉头立刻很不愿意,脸颊却被他单手捏得更紧了。
“唔……”
“没人告诉过你,眼泪流得太多,就不值钱了?”
陆行渊居高望她,面容总教人半分都瞧不出深浅,只宽大的手掌牵袖擦她哭花的脸,不算轻却也并不重,略显粗糙的掌心,说不清有意无意地,拂过她被捏得嘟起的唇瓣。
沈容音眨了眨残留泪渍的长睫,灯下看他幽深眼底,她不动声色微抿起了红唇。
可他说的那是什么话,听了那么多,就只感到这份不值钱?
他如今是铁石做的心肠吗?
陆行渊觑得见那悄悄避让的小动作,眸底漾出几分轻笑,并不动声色,指尖沾染到女人眼尾的泪水,他递到唇边尝了尝,酸涩的、带着点苦味,可见有人是真委屈。
她都这么委屈了,偷东西那遭就算了。
“我的玉环呢?”
沈容音的心思,正因为他那尝眼泪的动作,略微有点飘忽了。
听那话回过神,脸颊还在他手里,她不大自然地低垂着眼,抿抿唇说:“那是我的。”
他显然从始至终知道东西是她拿走的,沈容音再狡辩多余,她嗓音低低的,但不仅反驳他,还要质问他,“你如今既然不肯承认你是宗云谏,还带着我送的东西做什么呢?”
沈容音掀起长睫直勾勾盯着他看。
那男人倏忽倒是弯唇笑了,唇边弧度颇为不讲道理、且理直气壮。
“我何时不承认过?”
他耍无赖!
宗云谏怎么会这样对她!
沈容音满心不想认他,揪着两弯细眉抗议,陆行渊瞧那眼神儿,曲指磕在她脑门儿上。
“明日申时前将玉环物归原主,晚一时半刻,按偷盗罪论处,在你头上烙个贼字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