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同刮擦没有任何区别的小伤却根本没有令两人有丝毫的在意,反而令他们彼此的笑容,越发狂暴。
毫不保留的互相施以破坏和蹂躏。
如同两个无法杀死的怪物在残杀,毫不保留,再不顾及所有。仅仅只是如此,便已经令大半个深渊都沉浸在混乱之中。
哪怕是侏儒王们也已经再无资格来围观这一场战斗,只能不断的后退,再后退,凭借着大君御座的庇佑幸存。
可很快,槐诗已经再度飞出。胸前被彻底贯穿。
在他头顶,日轮破裂,黑焰如血那样,喷薄而出,将一切所触碰到的地狱,尽数焚尽!焚烧的火焰又在大君的践踏之下熄灭。
“何必自欺欺人?”
深渊至强缓缓向前,俯瞰:“被你所否定的,就是你们的答案—这一份毁灭,便是你们所创造而出的结果,正如你们所期盼的那样······”
这便是,昔日的会长所渴求的答案。
见证着现境所创造的无穷救赎,又同样见证着人世所编织而成的歪曲和堕落······越是迈向未来,就越是无法逃避过去。
所谓的天文会的存在,是否正当?难道顺应深渊循环的坠落才是答案?
世上的一切意义汇聚,最终所显现的是什么?当所有的毁灭重叠,最终成就的究竟又是什么?
当人世所创造的希望和绝望、升华和凝固、奇迹和灾厄被摆在天平的两端时,最后所导向的,是否是天国?
能够完成这一切的才是救世主。
正是自那一份渴望里,针对现境的清算和审判之中,深渊烈日才彻底诞生!这便是现境所注定的结果。
“槐诗,你自己便是唯一的明证和结果,从来不需要什么新世界和天国,重新开始的结局,就是再度的结束!”
大君拔出了肺腑之间的剑刃,握碎:“汝等自泥潭中挣扎起落,在徒劳的寻觅里凋亡,最终,你们终将会明白—循环的尽头,是灭亡!”
“哦。”
槐诗无动于衷,只是平静的抬起手,毁灭要素再度催发,自暴虐的反击之中,再度发问:“那又怎么样呢?”
他说:“我无所谓啊。”
那样轻蔑又冷淡的神情,令大君的动作微不可觉的一滞。不论是什么东西,从诞生的瞬间,就注定毁灭。
这一点,从一开始槐诗就心知肚明。
或许现境的答案就是这样,深渊烈日的诞生,或许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在大君看来,一切就应当如此。
侏儒们向命运发起挑战,不断的斗争,不断的胜利,以期待最终的命运显现,以期待颠覆所有之后,将自己变成那个颠覆命运的答案。
正因如此,才不会容许这一份对于答案的否定。可最终不论什么样的答案,槐诗其实都不在乎。他所追逐的,从不是这样的东西!
比结局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而活着!轰!
无数焚尽的残骸之中,漆黑的烈日再度降下,喷薄万丈光焰,扩散的风暴吹尽所有。而就在肃冷的日轮之中,槐诗的身影再度显现。
“我并不觉得一件事情有结局不好,但我不为结果而活,如同生命诞生不是为了死亡一样。”
槐诗望着大君,告诉他:“倘若你觉得,这一份毁灭和虚无应当是现境之答案的话,那么现在,就请让我向你展现—同这一份答案所相匹配的过程与价值吧!”
风暴在大君的面前被撕裂。天阙之剑拦腰而断。
溃散的铁光之中,大君抬起了头,然后,终于看到了······槐诗所展开的双手,乃至,在掌心之上,那一柄渐渐显现的神之楔!
如此熟悉。
昔日的太一和今日的太一两者所追逐的救赎,灵魂,源质,乃至一切······尽数流入了铸造之中,最终,化为了一柄庄严的朱红之弓!
万物的欢歌仿佛在耳边再度响起。
天空、大地、海洋、山峦,现境,地狱,深渊,乃至一切。
所有的鸣动,一切的节律,万象的运转,尽数汇聚于此弓之中,化为了上一缕纤细到近乎无从察觉的弦。
这前所未有的寂静里,弓弦在槐诗的手中缓缓开启。自弦与弓之上,有黑暗和光芒流溢而出。
救世主和灭世者的力量彼此纠缠,深渊之烈日和现境之太一的本质再度重叠。自毁灭要素的升腾之中,足以将一切彻底毁灭十二次的力量显现其中。
于是,举世黯淡,一切的色彩都尽数消失无踪。
所存留下的,便只有那箭矢之上渐渐所显现的纯白!
可当它所显现的瞬间,便好像充斥了一切,令一切都被这一片无穷之白所笼罩,再无处可逃。如此纯粹的色彩,映照在大君的眼瞳之中。
随之而来的,便是前所未有的危机和期盼,警惕与渴求·······于是便再无法克制,那愉快的大笑声!
如此的久违了。
大敌啊,你终于从我的眼前再现!“那便来吧,现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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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君大笑。
无穷深渊真髓的流转之中,他抬起手,桎梏灾厄,重塑毁灭,正如同将无穷的地狱都握在了手中那样。
这一瞬,偌大深渊之中,再无任何的光芒,一切的雷霆自此处收束,显现出纯粹的质量和锋芒!抬起。
对准了前方的烈日。
以此一击,印证至强何在!
就这样,再无任何的保留,满怀着期待,满怀着渴望,向那贯穿所有的纯白之光发起进攻······去再一次的,去迎接那个既定的答案!
槐诗,松开了弓弦。
死寂的世界中,有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便是毁灭的鸣动了。
有那么一刹那,万象彻底的停滞。一切如同冻结。
自一切的感知之中,所发生的景象都出现了如此鲜明的断层,明明上一刻一切好像都未曾开始,可当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
任何的感知,都已经无法再观测到那凌驾于一切灵魂极限之上的变化。所能够感受到的,便只有颤栗和恐惧。
自扩散的余波之中,一切地狱都无声的化为了尘埃,偌大的渊暗区,都变成了历史,不复存在。破碎的残骸之中,王座依然高耸。
湮灭所有的余波席卷,冲击,可在这之中,风暴主祭依旧死死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抬起头,瞪大了眼瞳。
任凭双眸在残光之中烧尽。
急不可耐的,看向了最终的结果。然后,便忘记了呼吸······
就在无数地狱的尘埃之间,漆黑的日轮,无声的崩裂出一道缺口。漆黑的色彩如同血那样,从其中升起,无声的扩散······
有破碎的声音响起。自槐诗的灵魂之中······
他缓缓的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前,那贯穿身躯的一缕雷光,宛若剑刃一般,将他钉在了烈日之上。猩红的血自创口之中,无声的流出。
渐渐干涸。
“真可惜啊。”
大君轻叹。
离宫的最高处,枯萎之王缓缓的收回了视线,只是伸手,端起了身旁的酒杯。可酒杯中却空荡荡的。
再无涓滴。
往日的酒,已经喝完了。
孤独的皇帝愣了一下,无声一叹,将手中的酒杯抛向了楼阁之外的深渊里,再不留恋。哪怕以后,整个世界美酒都摆在自己的眼前。
可自己还能再去找谁喝酒呢?他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去。
那一刹那,崩裂的声音,终于从大君的躯壳之中响起······宛若冰川破裂,山峦坍塌那样,延绵的毁灭,再无法断绝。
就在槐诗的面前。
当最后的雷光消散,曾经的深渊至强再没有前进的力气。
曾经凌驾于物质之上的身躯,再度回归了物质,而掌控所有的力量,却已经荡然无存。在破碎的灵魂之中,无数灾厄如血一般的流出,升起。
归入了漆黑的烈日之中。
只剩下那一支断裂的苍白之箭,贯穿在身体之上。
就这样,在胜负的天平之上,投下了至关重要的砝码。可大君却未曾留意。
只是专注的凝视,望着槐诗胸前的裂口,还有那一缕渐渐消散的雷光,以及,未能彻底贯穿烈日的裂痕·····
“这就是只差一点的感觉吗?”他自嘲一叹恍然大悟。
明明可惜过对手那么多次,却从未曾这么的可惜过自己。明明遗憾过敌人那么多次,可最遗憾的,竟然是为自己。
如此可笑。可是,又何其畅快。明明胜利如此甘甜。
但失败却也能美妙的让人意犹未尽。“胜负已分,大君。”
那一刻自不可挽回的崩裂和解体之中,他终于听见了槐诗的声音,可却又忍不住想要发笑。
“现在,你是大君了,槐诗。”
如同虚假的结果被真实的结果所代替了那样。新的至强踏过旧的尸骨,因此而成。
自雷霆的败北之中深渊的烈日冉冉升起,普照所有。“看来我的答案,就只能到这里了。”
曾经的至强抬起头,看着更胜过自己的对手,满怀着祝福与期盼:“从今往后,由你来决定一切。”不论是雷霆之海的存续,地狱的结果,深渊的生灭,亦或者是应当让灵魂去追逐什么样的答案······但现在,去做你应当做的吧。
大君。
他微笑着,缓缓的低下了头。领受结局。
于是,日轮之中,有剑刃的锋芒再现,缓缓的升起。恰如毁灭与死亡那样。
“永别了,巨人。”无人回应。
只有孤寂的弧光一闪而逝,斩断了自无数时光之前延续至今的时代,自这一刻,为曾经的荣勋和辉煌,划下句点。
这便是巨人的结局。
当漆黑的日轮再度笼罩地狱之王的御座之上时,无数地狱的残骸之中,只有一个身影向着终点缓缓走来。
庄严的白衣之上,已经被一片血色所染红。如此刺眼。
这便是昔日雷霆最后的遗留。
就在王座之前,槐诗回头,看向所有的统治者,最后向着他们发问:“现在,还有人想要挑战我么?”死寂之中,再无任何人胆敢发出声音,也没有任何人胆敢去直视那一双眼睛了。
于是,槐诗收回了视线。
就这样,坐在了属于自己的御座之上,告诉他们:“那么,你们可以叩拜了。”
沉默之中,佝偻的风暴主祭低下了头,领受了这一份大君的谕令,拜倒在王座之前,献上忠诚。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再无一人胆敢迟疑。
就这样,向着新的大君臣服,效忠,然后,献上所有。自深渊的烈日映照之下,朝见至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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