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老太太有成算,大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各自回了院子,提心吊胆歇下了。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又在上房集结,正则带回了消息,说圣人有降罪的意思,但也只同近身的侍中说起。沈润眼下是掌管殿前司,但早前和沈澈一同在圣人跟前任侍中,到现在身上还带着侍中的衔儿。这事转了几个圈子,眼看着又回到老路上了。
至于正伦,正如扈夫人说的那样,连沈润的影子都没见着。殿前司站班的一句话就把他打发了,只说殿帅入了禁中,横亘在门口,哪里让他踏进官署半步!
于是一家子又巴巴儿望清圆,清圆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其实她心里明镜似的,沈润一向精于算计,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他就是在等着,等她被逼无奈再去找他,那么她信誓旦旦遵守和李从心的承诺就变成了笑话,她根本争不了这口气。
况且他如今也要定亲了,让她再去找他,她舍不下这个脸。幸好传闻也只在禁中,并没有追责的诏书下达,但那座三面险绝的石堡城易守难攻,若是再拿不下,谢纾早晚是个掉脑袋祭旗的命。
谢家悄悄地乱,面上看着风平浪静,暗里老荷塘底的淤泥都快翻起来了。毕竟一损俱损,清圆心里也有些急,老太太还是指着她出马,仿佛她按兵不动,就成了谢家的罪人。
“这个时候,三公子在忙什么?”抱弦无奈道,“过了小定也算半个女婿,他难道不知道姑娘的处境?”
清圆以前孑然一身,行事没有那么多顾忌,现在既然有了婚约,自己不便抛头露面,总指着李从心能替她解围。他交游广阔,即便不去麻烦沈澈,京中还有许多任要职的朋友,无论如何,活动活动总有些指望。
然而她在淡月轩等了一整天,李从心那头稳如泰山。她站在檐下望着月亮,那月亮游丝一般悬在天边,她叹了口气,“他大约真没得着信儿,我明天一早去找他吧。”
丹阳侯府在幽州有别业,她知道府邸在哪里,只是从未去过。次日回过了老太太就出门,谢家请晨安的时间一向很早,因此马车到侯府别业门前,太阳也才是将升不升的时候。
李从心平常管教家奴不太严苛,因此这个时辰大门半开半阖着,只有一个小厮打着呵欠倚在门边。清圆下了马车,差陶嬷嬷过去通传,说节使府四姑娘来了。那小厮虽然没见过真佛,却知道和自家公子定亲的就是谢四姑娘,不敢怠慢,忙点头哈腰迎进来,笑着说:“我们公子爷昨儿和上峰吃酒来着,这会子还没起来,四姑娘先进园子,小的这就传话去。”
恰在这时,李从心跟前的子午迎上来啐那小厮,“你糊涂了,三爷还没起,倒叫四姑娘在园子里白等着?还不迎到花厅里去!”边说边使眼色。
清圆瞧出来了,笑着说:“不碍的,横竖不是外人。”绕过子午往他的院子里去。
子午在后头干着急,守门的哪里知道内院的情况,就这么把人引进来了。四姑娘聪明,万一瞧出什么来可怎么好!他捏着心,加紧步子赶上去,可喜的是三爷听见禀报出门来了,姑娘总不好直往男人屋子里闯。
三爷笑道:“四妹妹怎么一大清早就赶过来了?”
子午长出了一口气,瞧瞧四姑娘,四姑娘永远都是一副和软的模样,温声道:“我有件事,要同哥哥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