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日日与卫副统领那般亲近,小的又不傻,哪里会看不出来?”
原悄被他一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仔细一想也是,卫南辞夜里老和他一起睡觉,金锭子会这么想不奇怪。
“公子您放心吧,此事我不会告诉二公子的。”金锭子道。
若是他家二公子知道自家弟弟和卫南辞搞到了一起,估计能气得当场吐血。
“还好您和卫副统领都是男的,否则若是像银屏姑娘那样搞大了肚子,那可就真的瞒不住了。”金锭子感慨道。
原悄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心道金锭子若是知道他的肚子很快就要大了,也不知会作何反应。
实在不行,他就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卫南辞,到时候让卫南辞告诉对方算了。
可怜卫南辞至今都还不知道自己要当爹了,却已经被安排了艰巨的任务。
一连几日的忙碌之后,云州营的第一台弩机总算大功告成。
胡将军特意召集了全营的人在演武场,准备当众试弩机。
原悄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才早早就躲在了卫南辞身后,生怕云州营的儿郎也有那种一高兴就喜欢把人扔来扔去的习惯。
不出所料,弩机试用很成功。
云州营的将士们士气高涨,看着比巡防营的人还兴奋。
但原悄躲在卫南辞身后,也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当日,为了庆祝第一台新弩机制成,胡将军下令全营设宴。
当晚的宴席上,原悄自然是全场的焦点。
军中之人豪爽,也不会那么多虚礼,上来就是敬酒,仿佛一腔豪气干云都能融进这小小的杯碗之间,只要一仰脖咕嘟咕嘟就全在酒里了。
“我不胜酒力……”原悄见了人就想劝。
“我先干了,原司使随意。”
来人压根不给原悄阻止的机会,过来就喝,喝完就走,也不劝酒,仿佛这只是他们单方面的表达,全不在意原悄喝不喝。
原悄怪过意不去,陪着他们喝了好几碗水,到最后撑了个水饱。
“我替你喝吧,别再灌水了。”卫南辞一把压下他的水碗,起身取了一坛酒。
席间众人都看向他,有人已经开始起哄了。
卫南辞入营时就没再隐瞒身份,众人都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裴将军的爱徒巡防营副统领。一开始,营中好些人都还挺怕他,因为听说过他的凶名,怕不小心惹了他不高兴。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卫副统领从头到尾就只是跟在原司使身边,不知道的以为是原司使的护卫呢。日子久了,众人也就不怎么怕他了,反正只要不靠近原司使,就不用担心他发威。
“原司使遵医嘱不能沾酒,我代他敬胡将军及云州营的弟兄。”
卫南辞说罢托起酒坛,仰头咕嘟咕嘟,竟是直接将那一坛酒都灌了下去。
儿郎们纷纷起哄叫好,更有爱凑热闹的,也拎了酒坛子陪他一起喝了起来。
原悄怔怔看着他,心道卫南辞真的好疯,但是疯中又带着点有趣。
这晚,众人都很尽兴。
卫南辞也因为这一坛酒,和营中不少人结下了交情。
他们军中之人行事本就自成一派,有时候看得上一个人,可能仅仅需要一坛酒的契机。
回到营房里时,卫南辞本想借着酒劲儿耍耍无赖,说不定能哄得三郎让他咬一口。然而没想到原悄被酒味儿熏了一晚上,回来后就吐了一场。
卫南辞见他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哪还有旁的心思,老老实实将人安抚好就守着人睡了。
第一台弩机制好后,原悄就放手让木工去忙活了。
他如今已经适应了新的工作节奏,不会再凡事都追求亲力亲为。
他们接下来还有好几个大营要去呢,他若是一直不放手,估计半道就得累死。
“卫南辞。”这日一早用过早饭后,原悄朝卫南辞道:“如今公务暂时告一段落,后头的事情我不用亲自盯着了。咱们现在得闲,是不是要去拜访一下余老先生?”
他口中的余老先生是余舟的父亲余承闻,也是云州的前任知州,如今在云州养老。
原悄此前就想过去拜访他,但想着有公务在身,便特意等得了闲才提起此事。
卫南辞也正有此意,当即让人备了马车,带着原悄去城中备了礼,这才去了余府。
余承闻是个极严肃的人,卫南辞此前就听说自家师父很怕这位岳丈大人。
今日一见,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位余老先生竟是对他也不怎么待见的感觉。
不过余承闻对原悄倒是很热情。
“老夫早就听闻原司使手艺了得,今日一见,没想到你竟如此年轻。”
“余大人过奖了,晚辈不过是会点手艺而已,不敢当。”
“你不必谦虚,老夫虽不是武将,对这弩机却也知道一些。古书上有云,说先贤所制连弩,可一次齐发数十矢,可那毕竟是书上记载,谁也没见过。我朝这么多能工巧匠,费尽心思也只制出了能发五矢的弩机,你却能仅凭一人之力,就将这五发的弩机改成了十发的。”
原悄被他夸得有些高兴,却又怕他继续追问自己回答不上来露出马脚,便下意识看了卫南辞一眼。卫南辞并不知他这一眼是何意,却默契地觉察到了他的不安,开口道:“三郎确实有本事,余大人说的对。”
余承闻也不知是天生不喜欢武人,还是将对自家儿婿的不满迁怒到了卫南辞身上,见他开口果然没了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趣,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原司使既是熟知木工术,不知对水车可有研究?”
“水车?”原悄一怔,“这我倒是不怎么熟悉。”
余承闻叹了口气,“确实,虽然都是木头制的,但弩机和水车又不算一种东西。”
“余大人为何要问这事,是想制水车吗?”原悄问。
“头两日听他们说了几句,这眼看都四月了,正是庄稼抽条长穗的时候。但今年雨水不算足,这田里灌溉有些跟不上。”余承闻道:“城西倒是有一架水车,城东就有些麻烦了,水车坏了一直没修好。”
“既然有水车,说明云州有会制水车的木匠,找他修一修不行吗?”卫南辞问道。
“坏得厉害没法修了,得制个新的。但那制水车的木匠早两年就没了,留下的徒弟不在云州。”余承闻道:“云州境内若是找会制水车的人,应当也能找到,就是怕耽误了工夫,影响这一季庄稼的收成。所以老夫今日见到你,才有此一问。”
原悄闻言想了想,“我没制过水车,不过倒是见过。咱们这城东的水车在哪儿,可否带我去看看?”对于百姓来说,一季的收成往往关系到他们来年的生计。原悄想着若是能帮上忙,还是要帮一帮的。
余承闻一听这话知道有戏,当即让人备了马车,亲自带着原悄出了一趟城。
原悄见他对云州的民生如此上心,心中钦佩,越发不敢怠慢了此事。
一行人到了城东,直奔河边而去,远远就看到一架水车立在那里。
这水车看着直径得有十余米,还挺壮观的。
原悄从前在资料上看到过,这一架水车若是利用得当,能浇灌几百亩的土地,作用非同小可。若是没有水车助力,农民只能靠着手动提水担水浇地,一旦离得远了,那工作量可想而知。
“小片的田地庄户人担水浇灌也还勉强能应付,但是离水远的地方就麻烦了。”余承闻道。
原悄凑近那水车看了看,开口问道:“能不能帮我找纸笔来?”
“附近的庄子里应该有。”余承闻忙吩咐了人去庄子里借纸笔。
不多时,他的随从便拿了纸笔回来。
原悄找了个平整地方铺开纸,将那水车的样子画了下来。
不过这水车因为一直在转着,所以细节的部分他没法研究。
“原司使,城西那坏了的水车一直扔在庄子里呢,你若是要看这水车的细节,那个或许更直观。”余承闻提醒道。
原悄闻言忙点了点头,让人带着他去了城西。
他见余承闻年纪大了,怕对方劳累,没让他跟着,只让对方派了人带路。
这一番折腾,待他们到了城西的庄子里时,已经接近黄昏了。
原悄借着最后的天光,将那废弃的水车研究了一番,又拆了几个零部件。
庄子里的人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原悄让人将自己拆下来的几块东西送回了房中。
他们得知原悄是来制水车的,高兴不已,丝毫不敢怠慢,当晚就杀了鸡宰了羊。
用过晚饭后,原悄便回房研究起了那几块零部件。
“能制吗?”卫南辞蹲在一旁问道。